颜珞啧了一声:“敷衍。”
两人说笑,状元郎一词作罢,众人拍掌叫和,晋阳长公主羞涩一笑,太后忽而说道:“听闻顾世子文采斐然,这回病了,错过大好机会,不如,你也替颜相作诗一首,若是胜过状元郎,陛下恩准他入朝,可好?”
画风突然变了,顾阙有些拿不准太后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借她打压状元郎给陛下难看?
状元郎春风得意,这个时候让他难看,便是结怨了。
若是拒绝,显得自己才疏学浅,自己就难看了。
着实两难!她悄悄看向颜相:“怎么办?”
“作诗,让我显摆一回。”颜珞朝她眨眨眼,眸含春水。
顾阙没办法了,笑着应下,问颜珞:“你知晓李白吗?”
颜珞摇首认识,“那是谁?”
顾阙笑了,唇角弯弯,“那是文人,作了好多诗呢,我挑一首念给你听。”
两人窃窃私语,内侍催促:“顾世子,时间到了。”
殿内摆一书案,上面有文房四宝,顾阙磨磨蹭蹭地过去。
少年郎清秀温润,芝兰玉树,站在殿内,许多人凝望,一时间都盯着她看,尤其是晋阳长公主,眼中带痴。
顾阙提笔,颜珞就这么看着她,女帝轻咳一声,“丞相。”
颜珞回望她:“陛下嗓子不舒服吗?”
女帝哀叹:“你注意些。”
“注意什么,我家夫君好看,你瞧长公主也看了呢。”颜珞指着晋阳长公主。
闻言,晋阳垂眸,道:“丞相休要拿我打趣了。”
话点过就不说了,这时顾阙落笔,内侍将纸拿起放在丞相面前。
这是替她作的,自然先给她看。
颜珞凝着娟秀的字迹,入目一看,字无锋芒,看字可见人品,顾阙心思单纯些,但诗却是好诗。
她恍惚出神,不觉看向顾阙,两人视线相撞,如胶般黏在一起,但顾阙瞬息间又低下眸子。
女帝焦急上前去看,见到诗词后有些惊讶,笑道:“状元郎啊状元郎,你觉得如何?”
林毕文上前,女帝将纸随手递给他,“你自己评判,谁好谁坏。”
拔得头筹必然是满腹文采,文人相轻,林毕文并未将缺席未考的顾世子放在眼里,世家子弟追捧是常有的事,哪里就有那么悬乎。
待看过后,他定住了。
女帝面露微笑,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内侍将诗词读了出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顾阙喜滋滋地坐下来,与颜洛说道:“这是李白写的,不是我写的。”
颜珞不信,李白是谁?
殿内诸人皆是面露惊艳,太后更是沉默,晋阳的面上有些难堪。饶是状元郎又如何,在顾世子面前,依旧被踩在脚底下。林毕文能拿得出手的唯有的文采,未曾想,被当众打了脸。
晋阳面露不快,女帝看向顾世子的眼中带了些和善,说道:“世子可想入朝?”
顾阙起身,回道:“回陛下,臣想参加科考再入朝。”
“你倒有骨气,但你有荫封,不必走仕途。”女帝拒绝道。
颜珞跟着起身,“陛下,人各有志,世子不愿受人诟病罢了,一首词换一官位,旁人会觉得她借助臣才可入朝,于她而言,不公平。”
俗称吃软饭。
众人想起赵立文,他就是这么骂顾世子的。
女帝哀叹:“也可,朕不勉强。”
顾阙蒙混过关。
回去的路上,顾阙兴致勃勃地说着李白。颜珞不信,博览古书,哪里有什么大文人李白。
顾阙说得口干舌燥,颜珞看着她,不住说道:“顾世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文采,你说你会不会变心呢?”
顾阙被她痴迷的眼神逼得后退了两步,那种眼神像充满了崇拜。
顾阙拿手戳她额头:“够了够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颜珞轻笑,当年阿爹也是满腹文采,阿娘觉得他厉害,崇拜极了,满心都是他,与她说阿爹有多么厉害。
阿爹写了许多情诗给阿娘,情到浓时,让人羡慕。
后来呢……
颜珞阖眸,唇角泛起嘲讽的笑容。
顾阙忽而倾身,依靠着她的肩膀,道:“颜相,你是第一个崇拜我的人。”
虽说她欺世盗名,但得了颜相的崇拜,心中如何不欢喜。
就像你崇拜她,她又崇拜你,这种感觉,美妙极了。
颜珞睁开眼睛,黑暗中的一双眸子如冰若霜,她笑了,“我崇拜,你该怎么回应我的崇拜?”
“我、我请你吃雪糕,对了,我的底片到了,明日、明日你早些回来,我给你照相。”顾阙心情愉快。
颜珞低眸看着她黑乎乎的发顶,她见过照片的,几乎与现实一模一样,她问顾阙:“能不能给死了的人也拍一张呢”
“死人拍不了的。”顾阙直起身子,“需对着人拍才可以。”
颜珞沉默下来,也没有说话,唇角依旧含笑,手却揽着顾阙的腰肢。
顾阙不愿,她挣扎,颜珞恐吓她:“我想亲亲你了。”
顾阙吓得立即不动了。
颜珞面上笑容更深了。
回到家里,都已近亥时,孙氏提着灯笼在院门口站着,夏初的夜晚有些凉,她裹着披风也不冷。
见到两人你浓我浓,孙氏低咳了一声,顾阙关切道:“阿婆,你感冒了吗?”
孙氏瞪她:“一边儿玩去,我同丞相说两句话。”
顾阙被骂习惯了,孙氏脾气不好,相处的一月来时常吃瓜落,她看了一眼颜珞,快速地溜走了。
孙氏提着灯笼在前走,颜珞慢悠悠地跟上,“阿婆是想走了吗?”
“不走,出去就要被人抓,往哪里走,颜珞啊颜珞,我被你坑惨了。”孙氏叹气,气得都不知该骂什么话了。
唉声叹气一番后,她止住脚步,问颜珞:“你究竟如何打算的?难不成做一辈子丞相,替旁人卖命?”
“阿婆,你留在这里,我与顾阙好好孝顺你,可好?”颜珞避而不答,这些年来孙氏隐姓埋名,四处游走,过得太苦了。
她身边的人太少了。
孙氏望着她,眼泪忽而止不住了,道:“你如果做到了,可有脸去见皇后呢?”
“见她做甚?”颜珞笑了,看到眼泪也没有半分动容,只道:“阿婆,你要见赵诠吗?”
“你找到他了?”孙氏眼泪划过脸庞。
颜珞面上挂着和煦的笑,道:“您想见,明日就让吱吱带你去见一见,老朋友见面,多说说话。”
看到她的笑,孙氏惊惧,“你将他怎么了?”
“活着呢,日日有人伺候。”颜珞转身,唇角的笑冷冷止住,“阿婆,我没有那么心狠。”
孙氏心惊胆颤,这些年来她在外地都听到了颜相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残暴、打压朝臣’等字迹。
什么样的女子会用到‘残暴’二字,更何况还是一个病人呢。
顾阙拿出自己的相机捣鼓,如今,她有钱了,淘宝里放了许多钱,可以用一段时间。
妆奁中摆了一套花冠子,她顺势拍了下来,接着,放到淘宝上。
刚上去两分钟,大文人就来了:那套花冠子,我要!
顾阙:那是我媳妇的,我就挂着看看,不卖!
大文人:不卖你挂上来干嘛。
顾阙:我就玩玩而已。
大文人:那套花冠子是什么年代的?
顾阙: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大文人:做工不像是现代的,颜色却很鲜艳,就像是用古代的工艺打造出来的。
顾阙:你直接说赝品不就得了。
大文人:我仔细看了,又不像是赝品。
顾阙:我媳妇来了,88。
颜珞回来了,看到自己妆台上的花冠子,那是她的陪嫁!
“你拿我花冠准备送相好的吗?”颜珞将花冠子放回原位,剜了顾阙一眼。
当黑锅背多了以后,再背新的黑锅,就觉得稀松平常了。顾阙头顶上又加了一口锅,她平平静静地接受了,道:“我就是看看而已,好精致的,我也送你一顶,可好?”
“不要,你不如请我吃雪糕。”颜珞不领情,花冠子遍地都是,雪糕就一根。
顾阙不接话了,颜珞进屋,想起一事,问她:“还有看吗?”
顾阙眼皮子跳了跳,想起那个‘草莓’就浑身发抖,道:“没有了。”
“没有了啊……”颜珞意犹未尽,上前,挑起她的下颚,迫她直视自己:“其实,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顾阙叹气:“我知道,你很坏,坏透了顶。”
又来这招,不灵验啦。
颜珞失神,唇角抿了抿,指尖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不舒服,它想看解闷。”
顾阙翻了白眼,颜珞又说道:“你不信我,我会吃了你的。”
“这、这,你又哪里来的虎狼之词。”顾阙懵了,吃和‘吃’可是不一样的。
颜珞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画面上来的,她们都说:我想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