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事情, 最让人接受不住,皇帝病了。
皇后赶回宫里,公主出关了, 拉着顾阙进宫去探望陛下。
然而伺候皇帝的却是孕育二公主的贵妃娘娘, 不见皇后踪影。
悄悄打听才知, 帝后争执,皇后自请废后, 气得皇帝晕厥, 醒来后, 皇后就回宫反省去了。
顾阙唇角抽了抽, 她的脸上藏不住表情。嘉娘面色如旧,打发了内侍, 自己与顾阙进殿去看望陛下。
皇帝是心病,身子并无大碍,面色憔悴了些, 见到女儿依旧撑起身子,“嘉娘来了, 听闻你钻研佛经, 连这么好看的驸马都不要了。”
“阿爹笑话我做甚,您怎么突然就病了。”嘉娘佯装不知内情, 笑吟吟地过去给皇帝请安。
她与皇帝十分亲昵, 皇帝自然也高兴, 握着她纤细的手, 道:“春日里倒春寒, 你也要多穿些衣裳。”
父女二人心照不宣, 顾阙站在一侧, 屏声静气, 看着父女二人比试演技。
嘉娘说了些趣事逗弄皇帝,皇帝神色好了许多,握着她的手劝慰:“你们成亲有一年了。”
嘉娘装蒜,道:“驸马可好了,从不沾花惹草,阿爹,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准,这么好的夫君去哪里找呢。”
皇帝大笑,苍白的面色上多了些慈爱,拍了拍公主的手背,道:“对,我儿眼光最好。”话音未落,立即说道:“朕很好,有贵妃照应,朝堂上也有太子,你去给你阿娘请安。”
公主欣然起身,与驸马一道退了出去。
两人走到宫道上,时不时就会瞧见去各宫的后妃,与两人见礼,疾步匆匆。
顾阙止步,回身看向她们的车辇,道:“公主,你说她们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对于她们而言,宫里有两大喜事,一是那位林妃娘娘诞下公主,二是帝后争执,她们上位的机会就多了。
顾阙看过许多宫斗剧,理解她们的心情,真正见到了,心中又不宁,忍不住多看一眼。
嘉娘却说道:“她们自己选的,该走了。”
她牵起顾阙的手,拉着顾阙,两人继续走。
两人举止亲昵,明明是清风流水般的随意,让人情不自禁地生起一种恩爱的感觉。
顾阙享受,明明才认识一年多,搁在现代,也不会可能有那么大的进展。
原来举案齐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做到。
到了中宫前才知,皇后自己从里面锁了宫门,不见任何人,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见了。
嘉娘失望,与顾阙一道在宫门前磕了头,原路出宫。
回到公主府,太子便传了话,鸿胪寺出事了,让她们近日不要出府踏青。
接连死了几位使臣,太医院倾巢而出,然而,无甚效果。
太子觉得棘手,依旧不忘自己爱折腾的长姐,令她多加注意。
嘉娘浑然不在意,准备浑水摸鱼,将自己的想法与顾阙说了,询问她可有办法将书悄无声息地送进去。
无人机。
顾阙翻了白眼,问她:“你怎么比我熟悉呢?”
起初,她猜测公主与她一般来自同一个世界,上回说起生男生女的事情,公主露出的神色,是震惊,由此而见,公主是一寻常古人。
嘉娘笑言:“因为我很聪明,懂得接受新事物。”
顾阙不信,但也听了她的话,半夜与吱吱去驿馆。
天亮才回。
宫里添了些新公主,到了洗三这日,公主驸马回宫恭贺。
刚出生的孩子很小,小到双手紧紧抱着才可以,嘉娘瞧了一眼,皱眉道:“不好看。”
她是看脸的人,顾阙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别添乱了。”
今日帝后都没来,可想而知林妃娘娘的心情。
嘉娘无所畏惧,又添一句:“她本来就很丑。”
顾阙:“……”
顾阙是‘男人’,见不到林妃娘娘,留下贺礼后,与公主匆匆出宫。
过了几日,林妃娘娘病逝了,小公主送到中宫,由皇后抚养。
顾阙闷声道:“怎么死了。”
“死了便是死了,正常。”嘉娘面色如旧,并没有兴趣想要多加探讨。
其实,是鸿胪寺将使臣随身携带的书送至皇帝面前,皇帝大怒,又逢生女一事,怒不可遏,当即赐死了林妃娘娘。
顾阙不知晓内情,公主领着她出城踏青了。
两人悠哉悠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庄子里,烧烤必不可少,顾阙成了厨师,日日下厨。
嘉娘乐在其中,时而收到京城来信,林妃娘娘死后,后宫顿时安静下来,连带着朝堂都变了。太子依旧是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地位不可撼动。
过了舒服的春日,嘉娘心心念念的夏日来了,庄子里没有冰,想吃雪糕还得回公主府。
回城的路上,遇到难民抢劫,吱吱功夫好,对打自然不在话下。
询问过后才知,堤坝坍塌了,百姓屋舍田地被水淹,不得不离开家乡。
顾阙吓得不行,吱吱说送官,唯有送官才能让上面的人知晓难民涌入京城。
京城相安无事,明显是有人将事情压了下来,个中内情,还是要去查探。
吱吱没有回京,去查了。
回城后,嘉娘没有提此事,院子里来了一位姑娘,唤唔唔,皮肤黝黑,眼睛明亮。
唔唔取代了吱吱,顶替了侍卫长的身份。
顾阙询问名字的时候不觉看向嘉娘,“你可真厉害,是不是还有吞吞吐吐呢?”
“吞吞吐吐好名字,不如让鬼鬼祟祟改名叫吞吞吐吐,也是不错。”嘉娘附和。
顾阙呸了一句,未曾吐槽,东宫来话,请公主入宫说话。
嘉娘疑惑,“为何事?”
传话的人面露难看,“与难民有关?”
嘉娘心里咯噔一下,忙换了衣裳去宫里。
前世也有堤坝坍塌一事,嘉娘并未在意,未曾料到,会与东宫有关。
此时染上脏,无异于自掘坟墓。
染上此事的并非是太子本人,而是东宫詹事。东宫有独立的一套班子,东宫詹事至关重要,他收了下面的银子,未曾料到下面的人太贪,贪污了大半的银子,修建不到三年的堤坝说塌就塌了。
塌了也无妨,疏散百姓,重建屋舍即可。偏偏那些人不肯拿银子出来,杀人灭口,人在水中不肯施救,死伤无数,下游尸骨成山。
贪官以为人死了,随意埋了,便无事。
有些人不肯就这么死了,用尽办法逃了出来,为活命拦路抢劫。
饶是嘉娘听到那句不可施救的话,也是怒气滔天,道:“昭信,东宫詹事不必摘出来了,你也摘不出来了。”
太子说道:“陛下会迁怒于我。”
“闭门思过,去陛下跟前负荆请罪,将你自己摘干净再说,还有,彻查东宫,在陛下发难前查清楚,究竟还有多少人参与此事。你莫要学汉太子刘据。”嘉娘敛了笑意。
太子面色发白,“我、我知晓,我即刻去查。”
“太子,你莫要忘了,大魏有女帝,并非只有你一人有资格。你没错,自然是你。倘若了犯了错,很有可能覆了汉太子的后尘。”嘉娘语重心长。
“阿姐,我立即去查东宫。”太子露出慌乱。
嘉娘说道:“将东宫詹事交给我,我会替你查清楚的。”
“好,人就在东宫内,我让人引你。”太子哪里还敢拒绝,此事有人帮助,自然是求之不得。
姐弟二人分开行动,锁住东宫,秘密行事。
顾阙回到永乐侯府,顾言回来了,带了一双孩子,是妾所生。
妾不知去向,顾阙不好过问哥嫂的事情,也没有多问,给孩子们备了见面礼。
两个孩子要过周岁了,正在努力学习走路,踉踉跄跄,走路打弯,走着走着就偏离原来的路线了。
顾阙笑死,顾言坐在躺椅上看书,凝着两个孩子,问妹妹:“你与公主可好?”
“好得很,过些时日,我便将世子的爵位还给你。你身子可好?”顾阙问道。她对顾言没什么感情,但这副身体是他的妹妹,不能不顾及原主的感情。
顾言笑道:“尚可,你与公主好就成了。听闻公主刁蛮,你也受了不少气。”
“不,哥,她不是刁蛮,是作精。”顾阙忍不住吐槽,“不过,也是个好看的作精,我也喜欢她。”
顾言唇角抽了抽,不觉摇首:“你二人真是奇怪。”
戏文中有女驸马,未曾想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世事难料。他问:“你二人可想过孩子?”
“孩子?她自己都是孩子呢。”顾阙没好气道,“如今,我们过得很好,不想受拘束。倒是哥哥,你呢?”
顾言以顾家私生子的身份回来,饱受白眼,又有一双孩子,只怕娶不到好妻子。顾阙来了一年多了,知晓这里的规矩,门当户对,私生子的名声太过难听了些。
她惋惜,顾言坦然,道:“娶妻?我不想了,待身子稳定后,我打算带着孩子们出去游历,见见世面,困于一地,难见天地风采。”
顾阙白他一眼,“要走你自己走,她们那么小,跟着你喝风吃露水吗?”
顾言讪讪。
兄妹二人说了会儿家常话,孩子们围着二人走动,姐姐走得快,跌得快,弟弟慢慢吞吞地走,却很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