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笑笑,顾阙被逗得高兴,永乐侯突然来了。
难民入城,朝堂震动了,贪污历来是朝堂痼疾。
侯爷问道:“你可知晓些消息吗?”
顾阙摇首,“公主没说,但今日公主去了东宫。”
“事情闹大了……”侯爷说了一句,没有继续说,因为事情闹得太大了,并非是堤坝塌了这么简单,涉及杀人灭口,性质就不同。
“我不过是耳闻,听闻地方官员杀人灭口。”
顾阙疑惑:“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侯爷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传得太快了。”
顾阙隐隐不安,公主被请去了东宫,难不成很棘手吗?
“我的人探到的消息,其他府邸想必也是一样。贪污并非是稀罕事,这回,传得太快了。”侯爷根据往年经验猜测,贪污案不少见,每回都是去地方彻查,证据确凿,这回,都说开了,就连细节都有。
顾阙不大明白,“传得快不好吗?”
侯爷看她一眼,这个女儿向来是心大的,这时怕还是没有想到关键,他解释:“太过顺利了,显得有些假。”
“您的意思是有人布局?”顾阙恍然大悟。
侯爷沉默,脸色明显沉沉,一侧的顾言说道:“如今地方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到了京中,闹得这么快,针对的必然是大人物。我觉得,怕是针对太子。”
站在京城内的人都不是傻子,今年宫里诞下公主,生母就死了,背后的原因,显得有些诡异。
如今又闹了这么大一件贪污案,不是针对太子,就是针对重臣。
顾言谨慎道:“太子势大,听闻朝臣时有夸赞。”
顾阙眨了眨眼睛,凝着自己的哥哥,“众矢之的吗?”
顾言低笑,“公主去东宫,想来是与太子有关了。太子身正,可身边的人呢?”
顾阙吸了口气,“我先回公主府了。”
顾言相送,上了马车,顾阙吩咐车夫去广平郡王的诗社,这个时候,诗社必然也很热闹。
马车停下,小厮就去送信了,顾阙往里走,广平郡王亲自来迎。顾阙与郡王见礼,她穿了一件青色的圆领袍,丝绦束腰,白净出尘。
广平郡王瞧她一眼,呆了呆,道:“顾驸马愈发俊秀了,短短几月,让我等惊艳。”
若在往日,他这么打趣,顾阙早早就走了,今日不同,她笑着回应:“郡王夸赞了,昨日新得一首诗,想与郡王共享。”
“请、请……”广平郡王大喜,忙引着顾阙往诗社走。
顾阙松了口气,走到往日谈笑之处,却见小小的屋内站了十余人。她故作惊讶,“怎地来了这么多人?”
郡王悄悄开口,“京城出了大事,你可知晓?”
顾阙摇首,“何事?”
“明安郡一带的堤坝塌了,淹死了上万人。”郡王掩口道。
顾阙惊讶:“上万、怎么就那么多人?”
郡王道:“是当地官员故意不施救,甚至将逃出来的百姓再度丢入河里,希望人都死了,这样,就没人告发他们贪污一事。”
“丧心病狂。”顾阙低低骂了一句。
广平郡王同样骂了三两句,语气低沉,“你不晓得,他们这么猖狂就是因为经常有人替他们周旋。”
顾阙故作不解,“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广平郡王对顾驸马十分敬佩,对她并不设防,她问,他便说了出来,“是东宫詹事。”
果然是东宫。顾阙不奇怪,而是故意问:“你哪里得知的消息?”
“大家都知晓,茶肆酒楼都在传,不算秘密。”广平郡王唇角扯了扯,“顾驸马,你这是不知晓?”
“不知。”顾阙坦诚,她确实不知晓,看来广平郡王的消息比侯府还要快,亦或是,民间消息比宫廷里的快。可见,确实蓄谋已久。
她不好多言,言多必失,她是太子姐夫,问多了只会露出马脚。
说了会儿话,她写出一首关于春夜的诗词,众人品鉴,她拉着激动的广平郡王询问,“可有证据?”
“不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等不过是去吃酒的时候听到的,究竟怎么一回事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广平郡王随意敷衍几句,目光黏在了诗词上,连连夸赞。
顾阙知晓问不出具体的内情,与郡王分别。郡王拉着她,“驸马留下,我们去张家喝酒。”
这些人都是今日去张家,明日去王家,吃酒作乐,最是自在。
顾阙匆匆离开,回到公主府,公主还没回来,让人传了话,晚些归来。
人还留在了东宫。
顾阙回到屋里坐立难安,枯等良久,天色漆黑,公主晚归回来了。
她焦急地迎了上去,“公主。”
嘉娘哀叹,拉着顾阙往冰窖走去。
到了冰窖,嘉娘吃了一根雪糕才说话,“想必你也知晓了,消息传得很快,东宫詹事已被送进刑部大牢,太子摘不干净了。”
冰窖里很冷,顾阙瑟瑟发抖,搬了一箱子雪糕坐在冰窖门口,砰地一声关上门。
唔唔眼观鼻鼻观心,看着雪糕吞了吞口水,顾阙不小气,丢了几根给她,“你先去玩。”
嘉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告诉顾阙:“此事,太子不知情,但有疏忽,明安郡死了最少一万人。拿一万人来布局,让我十分愧疚呢。”
她这个活阎王都没有动过这么狠的心思。
顾阙知晓了,挨着她坐下,“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嘉娘道:“废太子!”
顾阙倒吸一口冷气,嘉娘咬了一口榴莲味的雪糕,眼神晦涩,“如今陛下生气已不是关键,而在于如何平民愤。最后的办法便是废太子,安民心。没有人会相信此事与太子无关,哪怕摆出证据,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顾阙心情低落,凝视她乌鬓如云,纤颈微垂,唇角上淡淡的粉,顾阙想去亲吻,然而知晓此时不合时宜,生生忍了下来。
嘉娘吃了两根,心中的火气依旧未消,道:“我自认自己阴狠,可也做不到拿那么多性命去谋局。”
她的话中满含无奈,顾阙知晓权势压人,此刻,更多的是憋屈,明知无辜,却拿不出证据。
对方心狠手辣,让人震惊。
嘉娘拿起第三根,顾阙握住她的手,“不能吃了。”
“最后一根啦。”嘉娘微笑,眸中盈着笑,问她:“我意欲争躲帝位,你可支持我?”
顾阙迟疑:“没有办法了吗?”
“哪怕去查出来,有人布局,太子依旧洗脱不了失职的责任。他的失职,造成了那么多条性命。或许,你会觉得不讲理,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何要让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顾阙沉默,嘉娘自问自答,回道:“因为他的疏忽造成太大的错误,弥补不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顾阙眉头蹙得更深,这么一听,太子只能背锅了。
“我来的时候,昭信请辞太子之位。”嘉娘语气低沉,有些不甘心,“我会查出来的,哪怕昭信不做太子,我也会彻查,揪出幕后凶手。”
她很伤心,顾阙伸手抱住她,轻声安慰:“我支持你。”
“嗯。”嘉娘应了一声,带了些鼻音,低眸看了一眼雪糕,要化了,忙推开顾阙放进嘴里。
顾阙:“……”这么伤心还不忘吃雪糕。
两人回到卧房,已近子时,洗漱后便躺下了。
一日间翻天地覆,东宫被打得措手不及。醒来后,嘉娘让人去宫里打探消息。
午后时传了话,太子被禁足在东宫,东宫一干人都送往刑部。东宫詹事是东宫首臣,相当于朝上的丞相,他贪污,下面必然有人接应,与他一道拿银子。
这么一查,没有人会干净。
于此同时,朝廷派人去明安郡彻查,嘉娘也派人过去,一连去了两波人,就看谁的速度快了。
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后宫里皇后脱簪待罪,贵妃接过凤印,暂掌后宫主权。
顾阙待在府里,听了一件比一件糟心的事情,心情落到了谷底。再观公主,让唔唔打拳,自己没事就吃雪糕,也没昨夜的伤心样了。
一日下来,公主依旧快快乐乐,丝毫没有受影响,反是顾阙,唉声叹气。
这么过了半月,吱吱来信了,只一句:死伤两万余人。
顾阙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人?”大魏亦不过两三百万人,骤然间死了这么多,难怪唯有废太子才可平息众怒。
人神共愤。
嘉娘将信烧了,神色平静,吩咐唔唔:“继续盯着宫里各处的动静,保证太子安全。”
顾阙忍不住问:“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不知道。”嘉娘不言语,倚着迎枕,抬起了手去揉揉顾阙柔软的脸颊,眼神清澈,并没有不满与怨恨。
顾阙被她折磨得心神不宁,“你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
“急什么,我们急了就会乱了阵脚,不如徐徐图之。太子安全即可。”嘉娘心平气和,揉了几下,觉得不过瘾,索性凑上前吻住顾阙的唇角。
顾阙急了,这个时还有心情打闹呢。她欲推开,公主却咬住她的唇角……
有些疼了。顾阙只好随了她去。
一番纠缠,嘉娘松开她,手却探入腰间,道:“白日天光正好,适合鱼水之欢。”
顾阙反驳:“白日宣淫是为罪过。”
“罪过?我犯的罪过太多了,不差这一点了。”嘉娘嗤笑。再大的罪过,也抵不上这么多百姓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