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几步,坐在小榻上,出声道:“我们谈谈吧。”
姜予征了征,接着她又呼了口气,转身走向小榻,听话的坐在了另一侧。
她有些不明白小侯爷的态度,脑海里仔细回想着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或许让他有些微词。
直到那人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倍感意外的话。
宁栖迟放在小案上的手指轻敲着,语气淡然,“你应当知晓,原先我要娶得是你姐姐。”
这一瞬,无数纠结复杂的情绪骤然消散,仿若有一道钟鼎压在了她脑海中,重重锤击,使得她听到了阵阵的嗡响声。
她目光凝滞,接着脸侧向另一边。
“我知道的。”很快,她开口又重复,“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门亲事原先定的是姜千珍,姜家对外宣传姜千珍也是侯府嫡女,在她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个时候谈这些,明显是不寻常的。
“想来,两家早有婚约,定是有青梅竹马之谊了?”她吐字清晰,面上的神情也埋入思索。
宁栖迟的手指停了停,抬眼瞧她神色,然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烛火还在忽明忽暗,洞房之内却无半点暧昧。
“难怪。”姜予转首,看着他。
她眼底毫无情绪,感觉到喉咙有些干涩,却还是出声道:“我原先住在姜家,因为与外界无甚联系并不知有这层关系,姜家夫人和老爷也只告知我要嫁于你,不曾想破坏了一桩姻缘。”
她只是这样无厘头的说着话,也并不去多问什么,但仿佛已经理解了自己是如何境地。
姜予灵台清明起来,心跳也逐渐平静。
宁栖迟亦然,他原先以为她会感到羞恼,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淡然的接受了。
他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水,出声道:“姜阁老是旧臣,你与我的婚事是由太后定下。”
“重臣之女,倒也相配。”姜予点点头,想到了未见一面的祖父,忽然轻笑:“可惜乌龙一场,不算是良人。”
她这话太玩味,又或者太随意,她神色平静,接着取过宁栖迟手中的那杯茶水,放在唇边喝了一口。
宁栖迟淡然的瞧着她,并没有阻止。
想到生辰筵上那一遭,眼前人如今明眸善睐,揭下盖头后确实会有些意外。
可他对她,并不好奇。
姜予问他,“小侯爷想我如何做呢?”
娶她是无奈之举,但既然这样清清白白的与她谈话,自然是不想与她有牵扯。
宁栖迟听她开口询问,略微沉吟,就是大家闺秀也未必能有这份识趣,既然不必多费口舌,他自然不介意她的举动。
他又倒一杯茶水,道:“我母亲身患重病,姜家偷梁换柱一事她并不知情。”
“孝为先。”姜予肯定的点首,然后道:“老夫人必然早早就期待这份婚事,这份变故,倒是让许多人身不由己,心烦意乱了。”
可不是吗?这份婚约,让姜家为难,让宁家隐瞒,两对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上京中每一个人都不看好,仿佛本就不该成,滑天下之大稽。
说罢她又忍不住轻笑,“陛下还真是乱点鸳鸯谱。我出门时,三小姐还与我说,这婚约不该是我,你们倒真是心有灵犀。”
她只是没想的彻底,原以为只是恨她抢了父母,却忘了她还是顶着名头的建宁侯府未婚妻,她又抢了她的夫君,确实是罪孽一桩。
倒没有任何偏激,也不像是伪装,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宁栖迟又忽然想起,掀起盖头时小姑娘眼底隐藏不住的欢喜。
他心里的几分探究消失,不管是真是假,自己懂事总比要旁人教她要好。
他站起身,对她道:“你只要不出错,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若是出错呢?
姜予不会这样问,她轻轻垂睫,挡住了自己眼下的神色,乖顺道:“我明白,我只要做好分内事,对吗?”
宁栖迟静了静,然后道:“周娘往后会跟着你,你既然嫁来便是侯府的少夫人。”
他不再解释,周娘会和她说明白,她既然这样清醒,想必不用多说也能够做到。
他取过一旁的披风,披在身后离去,推开房门,外面的侍女都有些惊讶。
月色下,他还是回首道了声,“今夜我去书房睡。”
他眸色平和,清辉照着他清隽挺拔的身型。
姜予笑了笑,起身恭送他,笑意却不及眼底,“小侯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