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墨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着打转, 再也没了过去的玩世不恭,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乱发,说不出的烦躁。见乔清推门进来, 他马上敛了表情, 笑道“小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乔清开门见山道,“向景鸿交代你什么没有”
“”周墨抿了抿唇, “他让我照顾好你, 盯着热搜别让向家的事和你扯上关系,免得影响你的事业。”
乔清没说话, 周墨低声道“小乔,我尽力在帮他了”
“我知道。”乔清说。
周墨对向景鸿是真心的,即便周父不想他趟这趟浑水免得火烧身, 但他还是尽量周转人脉试图将调查进度推快一些, 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不利。
“你也别想太多了, ”周墨打起精神安慰他, “景鸿和伯父不会做这种事, 警察迟早会查清楚的。”
乔清点头。
他没待一会儿就要走,周墨也没有借故挽留。尽管他听出了向景鸿的言外之意,但是说实话, 他并非真的有这么恶劣不堪。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误会, 他也不会对乔清事到如今, 向家落难,他也做不出趁火打劫的事儿来, 即便真要有什么, 也得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说。
向景鸿考虑得周到, 但乔清其实无所谓媒体和外人怎么看他, 他照旧进组拍戏、录制综艺和拍广告, 只是出于向家的事,还是有记者闻风而动对他围追堵截。于是张明峰给乔清减少了其他工作,让他安心在组里拍戏,暂时减少了曝光度。同时也让他住在酒店尽量别回家,免得被守株待兔的记者堵上,少了他这棵迎风招展的大树,相信向家那里也会少去很多媒体压力。
当然,这是张明峰为了说服乔清给出的说辞,乔清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张明峰不希望这件事对他造成影响,能撇清关系当然再好不过。
也就是在同一周,乔清接到了聂鹤川的邀请,约他一起吃晚饭。这是个私人邀请,乔清谁也没告诉,自己开车去了。
这段时间正是聂鹤川春风得意的时候,但他看起来从容平和,一如既往的斯文儒雅,仿佛最近正在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们一起吃了饭,这是个小餐桌,比上次和张明峰一起吃饭时的大圆桌要小上许多。聂鹤川时不时地给他夹一下菜盛一下汤,聊着双方的工作和生活,也算是气氛融洽,没有别的不该有的动作。
晚饭后聂鹤川安排了新项目,他带乔清去同楼层的天台上散步,结果一出推拉门,乔清就看见了一地的狗。
说是一地,真的毫不夸张,至少有20只。
乔清“”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在高级餐厅还是在狗咖。
“我听说你喜欢狗。”聂鹤川说,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都带了一只来。”
乔清“”
他转过身“我很好奇,”他探究地看向聂鹤川,“鹤川,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聂鹤川说,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乔清继续问“那我们认识很久了”
聂鹤川微微抿唇,道“也没有很久。”
乔清心里越发狐疑不定,他本怀疑聂鹤川同样是带着系统的任务者,他们甚至认识或者至少也是见过,否则难以解释聂鹤川的行径。可如果事情真是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聂鹤川为什么不承认,哪怕是暗示性的承认
“既然这样。”他说,“聂总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聂鹤川说“我想和你结婚。”
即便乔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聂鹤川这异常直白的要求还是让他沉默了好一阵,听他像个炫耀名贵手办的孩子一样冲后面候着的助理招了下手,接过他手上的文件一件件给他拿出来承诺“我是认真的,乔清。婚后我可以给你我所持有的聂氏一半以上的股份,从此以后你就是聂氏的最大独立股东,还有所有的子公司和房产也将一半划归到你名下。并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任何的资源和奖项”
乔清冷不丁打断他“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
聂鹤川收起文件,低声道“这是请求。”
但是显然,他避重就轻了,和乔清结婚不是目的,因为他原本就没真的奢望乔清能答应。但对向家的一切动作,是的,让乔清离婚就是他的目的。
乔清反复琢磨聂鹤川的来历,他故意冷下脸,不冷不热道“向家的事是你做的”
“不是。”聂鹤川平静道,“时局如此,与我无关。”
当然,推波助澜里少不了他那份。向家确实是清白的,但尽管如此,这事儿拖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名声和经济上的双重损失,就算以后重新正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元气。商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尚且不进则退,更不用说向家这都快跌穿坑底直扑地核了。
但乔清其实无所谓聂鹤川在其中参与多少,向景鸿作为主角必然不可能出事,用不着他去操这份心。但是说实话,聂鹤川的谜语人属性让他有些不快。于是乔清朝不远处捧着红酒随时准备商场庆祝的侍应生招了下手,拿过托盘上的高脚杯。
聂鹤川眼神微动。
“你喜欢我”乔清问。
“我爱你。”
聂鹤川说。
乔清轻晃着红酒杯,放在鼻间轻嗅。他神情缓和了下来,声音也不似刚才冷淡,让原本内心沉寂的聂鹤川不受控制地泛起几分波澜,张口道“其实,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乔清,我一直”
乔清抬起手,高脚杯里的酒液在聂鹤川头顶上兜头淋下。
于是聂鹤川剩下的话便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
倒完一杯,乔清再次冲侍应生招手。
但那年轻人傻住了,完全不敢上前。聂鹤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侍应生才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端着托盘走上来。
于是乔清倒了第二杯。
他看着聂鹤川的脸,男人垂眸站着,淅淅沥沥的酒液顺着发丝淌到身上。他依旧平和沉稳,却死寂得如同毫无生气的冷夜。
“对不起。”
聂鹤川道歉。
他还是太心急了。
可是有些话他已经憋了许久,想说却又碍于限制无法说出口,让聂鹤川实在难以维持冷静,只想离乔清近一点,再近一点。没想到最终却弄巧成拙。
“我不希望看到向家出事,”乔清说,一字一句,“尤其不想看到向景鸿出事。”
“聂鹤川,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嗯。”聂鹤川低低应声,再次道,“对不起。”
乔清不再理会他,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小乔白莲花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胆战心惊,你怎么
放轻松,我诈他的。
乔清轻飘飘道。
聂鹤川这种人,他不想透露的事,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我懒得和他周旋,靠下猛药来击垮他的防线是最直接的办法。
可是,他也未必会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乔清冷冷道,总有他肯坦白的一天。
如他所预料,这次发狠并不足以让聂鹤川知难而退甚至是短暂的知难而退都没有。隔天他就又出现在了片场,笔直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肃穆。乔清正坐在放车里吃午饭,看了看便放下了窗帘。
不一会儿陈熊就来敲门了,“小乔哥,聂总他”
“让他等着,要么就走。”
“好,我知道了。”陈熊挠着头走了。
乔清对面,姜谌把自己盒饭里的烤鸡腿夹给他。
乔清抬眼看他,姜谌咬着筷子冲他笑,小虎牙抵着下唇,显得乖巧又野气。
“你那样吃得饱”
“吃得饱。”姜谌说,“聂总准备的盒饭分量可不小。”
乔清笑“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姜谌很聪明在某些事情上,聪明又有自知之明,所以并不惹人讨厌。
雨还在下,聂鹤川站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等着,眼睛始终望着房车上的某个窗户。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姜谌走了出来,他双手搭成个小房子挡着头顶就要往雨里跑。房车里却又伸出一只手腕,那只手拉住了他,递上一把伞。
“小乔哥,不用,我”
姜谌的声音被雨声挡去大半,其他的便再也听不见了。他接过那把伞打开,一边开一边往下走,许是下了雨楼梯不好走,他脚下一滑,身子便往旁边歪去。
“小心点。”
聂鹤川终于看见了乔清的脸,他探出半个身子扶住姜谌,眉眼低垂的样子显得沉静又温柔。
姜谌忙移过去伞遮住乔清,然而即便是这样聂鹤川也看见了他的笑容,连声音都带着笑意,“好了,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