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帕的带领下,凯瑟琳与汤姆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这栋建筑。
屋内并没有贴墙纸,入眼便是惨白惨白的一片。没有家具、没有装饰物,连那些胡乱扔在地上的杂物也都蒙上了细细的一层灰尘。
房间整体和自己家的样式差不多,也许整个丁洛尔镇中的房子都是类似的款式。但不同的是,房间内没有一丝人类居住过的痕迹,使得它更像是个被废弃了的仓库……或者某个尚未装修的新房。
所以,这也许是哥哥新买的、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的新房子?
凯瑟琳竭尽所能的在脑子里扯东扯西,但随着她逐渐靠近客厅的正中央,还是无法避免的看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场景。
琼被绑在客厅正中央的椅子上,口鼻处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残留。她的嘴巴被堵上了,塞在嘴里的那团布上残留着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头发与衣服都还能算是整齐,眼神却已经涣散了,被一根一头削尖的铁管斜斜捅进了胸口。
着凶器似乎也是从房间内的杂物堆里随便捡起来用的,铁管上还带着斑斑锈迹。地上的一大滩鲜血混着屋内原有的积灰,被不知道是谁踩出了无数凌乱的脚印,看得凯瑟琳喉咙发紧。
往常,这样的凶杀的场景她也在电影或电视剧中见过不少,但只有在真正直面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鲜血与死亡对她到底有多大的冲击——凯瑟琳勉强稳住了发软的双腿、远离了那摊鲜血与尘土混合在一起的脚印。湿润鲜血的气味轰轰地灌入鼻腔,凯瑟琳摇摇晃晃地挪到了离她最近的一堵墙旁边,背靠着墙一点一点滑了下去,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在凯瑟琳后面进来的汤姆更不如她,在看清了客厅正中央的情景时,立刻就又转身扑到门口开始呕吐。光听这动静,凯瑟琳甚至都怀疑他的肠子都被吐得翻了个面。
而汤姆那边的声响更加重了她的不适,随着眼前的阵阵眩晕,凯瑟琳觉得自己只要喘气的幅度再大点,就会像汤姆一样吐出来。
奥帕靠在另一边的墙上欣赏着凯瑟琳与汤姆狼狈的样子,好整以暇地说:“我在发现她死了以后就报了警。估计最多再过不了多久,这个小镇的警察就会赶过来。”
他冲着凯瑟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最好快点走。”
“……你、”听到“报警”后,即便是大脑仍然处于极端混乱中的凯瑟琳,依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你报警了?”
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诡异的火车、还是这个充满怪胎的小镇……他们几个所面临的情况,根本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小镇中的警察,难道就不是这个诡异小镇中的一部分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奥帕解释了一下:“在整个小镇彻底陷入疯狂之前,小镇上是会维持正常秩序的,比如……”他用手指了指被绑在客厅郑重正中央的琼,“小镇中的人犯了罪,当然会被镇中的警察抓起来。”
“不知道你那个哥哥昨天有没有认出我们几个具体是谁,但他既然是个危险份子,那还是被控制起来比较好……一会儿等警察来了,我会告诉他们是我捡到了你无意中落下的钥匙,一时兴起过来看看,然后才发现了这个。”奥帕看着凯瑟琳,突然笑了。
“你真的不走吗?还有好几天凯瑟琳号才会来接我们,你也不希望在此期间,因为举报了自己的哥哥杀人而被父母怨恨吧?”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意味深长,“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危险哦。”
凯瑟琳大口地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她的思绪还没有整理清楚。
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不太对。
不过凯瑟琳却也知道奥帕说得有道理,于是强撑起身子,在向奥帕道谢后,虽然还因为腿软有些跌跌撞撞、但也尽量快速地地离开了这栋建筑物。
是啊,毕竟自己还有整整三天要在这个镇子中度过……她绝对不能再失去父母的庇护。
父母……可是唯一在凯瑟琳号旅行指南里明确指出的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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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汤姆的理智才逐渐回笼。
他擦了擦嘴角,声音还是有些虚弱:“要不我还是先走吧……我、我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个味儿……对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正在从窗户处注视凯瑟琳跌跌撞撞地离开的背影的奥帕回头:“骗她的,我还没报警。”
“啊?”汤姆不解,“为什么不报警?你……你为什么要骗她啊?”
“放心,警还是要报的。”奥帕耸耸肩,“不过,总要一次性凑齐了再报才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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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瑟琳其实没有敢第一时间回家。
她有些担心自己回家后会正好撞上警察上门询问情况,或者目睹哥哥被带走的场景……到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才能不被他们怀疑自己与这件事有关呢?
这样想着,在逃避心理的作用下,凯瑟琳选择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感觉到所有街上的正常居民——也就是那些双头怪人——都在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她,目光中的憎恶似乎比昨天更加强烈。
应该这就是奥帕所说的,随着日子的过去,小镇的危险也是逐渐增加的。
但这才第三天,镇中居民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那到了第六天……
凯瑟琳不敢再想,同时她也终于受不住这些诡异目光的打量。最后,勉强耗费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后,还是选择了回家。
但令她意外的是,给她开门的是哥哥——怎么回事?奥帕不是报警了吗,他为什么没被警察带走?
在凯瑟琳惊诧的目光中,哥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对她的回来表现出满意的态度:“总算还知道回来。”
说着,他向向里稍稍欠了欠身子,将门开得更大了些。
凯瑟琳这才看见家中室内场景的变化——气球与飘带塞满了整个屋子,房间被父母和哥哥布置得就像刚刚发生了一场纸拉花大爆炸。父母站在哥哥身后不远处,正微笑地看着凯瑟琳,在客厅最醒目的地方被挂了一张大大的横幅“祝我们的女儿伊芙琳生日快乐!”
“……生日?我差点都忘了。”凯瑟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己的生日并不是这天,但他们说是……那就是吧。
家人将她迎进了房子,桌子上摆满了母亲做的美味佳肴。
看着凯瑟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母亲笑着将将沙发上原本放着的毛线与毛衣针拿开——她这两天似乎爱上了做针线活——拉着她过去坐下:“就知道你是个不在乎自己生日的人,但我们既然在,就肯定不会让你生日就这么冷冷清清的过去呀。”
连哥哥都有些别扭地开口:“昨天晚上是我话说的太重了,好像把你吓到了。不过……如果你还想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再聊一聊的。”
望着带着真诚笑脸看着自己的家人,凯瑟琳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下,心里竟还莫名有了几分诡异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说:“谢谢大家,嗯,我……”凯瑟琳本来想说些“我今天过得很开心”之类的话,但想了想自己一天的经历,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勉强转移了话题:“……我好饿,我们能不能去吃饭了?”
“现在可不行,”一向稳重的父亲突然露出了点促狭的神色,“我们有一个惊喜给……”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敲门的人非常急,带着一股不开门便把门砸开的势头来,父亲便止住话头去开门。
凯瑟琳看见门外站着一名警察打扮的人,突然明白了即将要发生什么——果然,在那名警察与父亲小声交谈了些什么后,父亲一下子变了脸色,怒道:“不可能!我的儿子不可能会杀人!!”
“别这样,伙计。”警察看上去与父亲相识很久的样子,所以话语间依然保持着几分客气的意思。
他的眼中带着点惋惜,却依然非常严肃地说道:“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人证以及物证,都表明你儿子谋杀了琼与汤姆这样的两个……与我们不同的人。”
“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是杀人真的太过了。”他的视线越过父亲,看向了屋内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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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件里,凯瑟琳已经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泣与哀求都在耳边响起,哥哥更是一遍一遍的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