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按下了钢琴第一个琴键,低沉的琴音在琴房响起。
“从这里开始,不管半音,无论白键黑键,都按照二十六个字母从左到右排序”
津木真弓低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弹奏的音符,轻轻念出所有音节。
“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
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这个神神叨叨的风格,确实很像给你发短信的那个人。”
“那第一份乐谱呢”
津木真弓侧头,本只是随口发问,却正巧对上工藤新一正凑在她颊边的、低头研究琴键的侧脸。
少年的侧颜因真相而神采飞扬这是自从来到这个月影岛后,工藤新一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神色。
“你很开心”
“当然,”工藤新一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终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不是吗”
这是两天以来,他们第一次“快”了凶手一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破解了对方的暗号。
“但还没找到凶手。”津木真弓纠正他。
“早晚的事。”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直起身,看着她的目光中似乎有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一定会将这个档案挑衅我们,把所有侦探和警察当猴耍的凶手绳之以法。”
津木真弓心中一动“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正义”
工藤新一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有区别吗”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笔记本,随口问道“找到真相,伸张正义这冲突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我去问松成学长要第一份乐谱。”
她刚转身走向门口,就见松成柊已经站在了演奏厅的大门口,他站在那里,像是已经看了他们许久。
“学长”津木真弓觉得松成柊的神色不太寻常,有些疑惑。
松成柊将自己誊写的乐谱交给她,“第一份乐谱。”
津木真弓接过来“谢”
再抬头时,松成柊已经离开了演奏厅,向着广播室走去。
津木真弓将乐谱交给工藤新一“学长今天是不是不太对”
工藤新一接过乐谱,一边将乐谱上的音符与琴键一一对应,一边回答她。
“瞬间记忆能力对于超忆症患者来说,未必是上天的赐福。从小到大每一个场景,无论幸福还是可怕,每一句话,无论是善言还是恶语,都会深刻印在他们脑海中人类的大脑中有自我保护的神经机制,过于刺激的场景与语言会下意识被淡化淡忘,但他们不行。”
他缓了缓,似乎有些叹息,“想象一下,尸体的死状整夜整夜都在你的噩梦里徘徊,清晰得仿佛身临其境,换做你,你也会神经衰弱。更何况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接连出现三具尸体了。”
津木真弓也跟着叹气“你说得对。”
虽然她总觉得,松成柊的反常大概还别有因素。
工藤新一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成了。”
“第一张琴谱的暗号是什么”津木真弓凑过去。
“下一个,轮到你了。”
将两个暗号告知了还在广播室的警官后,目暮警官还没什么反应,突然,旁观者中一个爆炸头鬼叫一声,又“哇”地一声跑了出去。
津木真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昨天在第一个尸体边神神叨叨地跳大神的是不是也是他”
松成柊看了一眼,“对,但是西本先生在第三个案件发生的时间正在接受警方侦讯,有强力的不在场证明。”
津木真弓看了看正在和警官们商讨案情的工藤新一,思索了一下,把松成柊拉到了门外,轻声开口。
“那个松成学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说顾虑”
松成柊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直觉吧我也不太确定,其实。”津木真弓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总觉得松成学长似乎有什么事欲言又止”
“不算。”松成柊摇摇头。
津木真弓顿了顿,“学长说的是不算,也就是说还是有咯”
松成柊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声,却始终缄口不言。
津木真弓还想追问,就听到广播厅里发出了一声来自目暮警官的惊叫。
“什么你说当年麻生圭二的遗物里还有几份乐谱”
津木真弓探头看向广播室,见目暮警官正在对着那个老巡警咆哮“那你还不快去拿过来”
“在、在公民馆的仓库里,但、但是钥匙被我放回派出所了”
工藤新一伸手拽起老巡警,“走,我和你一起去拿。”
于是一群人兵荒马乱地跑出了广播室,津木真弓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仿佛缺了点什么。
“对了,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呢”
留在广播室的目暮警官正在整理现场,随口回答道“好像是绿川先生有东西落在旅馆里,他们下午就回去寻找了。”
有东西落在旅馆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明明他们一行人上岛后都没怎么在旅馆待过,要落也是落在演奏厅吧为什么会落在旅馆里
外间的天色越来越暗,工藤新一和那个老巡警还不见回来,津木真弓发了个短信,得知是老巡警忘记钥匙放哪了。
津木真弓
可以,这很老巡警。
她抓了抓头发,看向松成柊“我去和他们一起找。”
松成柊突然拉住她,“学妹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找到那份乐谱后,先拍给我一份。”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当然,本来也是要给学长过目的,不然万一让凶手销毁了证据怎么办”
她“咚咚咚”地跑出公民馆,身后,目暮警官招呼了手下收拾了案发现场,正打算离去。
松成柊叫住警察“等等警官们要离开了吗”
高木涉点头“凶手第二份乐谱上说了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说明连环凶杀案在这里终结了,我们需要回去核对证物,进行简单尸检,松成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松成柊似乎犹豫了一下,“不、没有了。”
津木真弓一路跑到派出所,进屋时库房已经被两人翻得底朝天,巡警爷爷还在一边嘟囔一边翻找。
“奇怪,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工藤新一已经找累了,在旁边一边擦汗一边喝水,语调无奈,“老爷爷,你要不停下回忆一下再找吧。”
这样没目的地翻找,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津木真弓从公民馆跑过来也有点累了,“也给我一瓶。”
工藤新一从仓库里拿了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给她,“公民馆那里怎么样了”
“目暮警官和松成学长他们还在现场,放心吧。”津木真弓摆摆手。
老爷爷还在嘟囔“真的奇怪,我打电话问问诚实医生。”
工藤新一顿住“谁”
“诚实医生,就是岛上的那个医生小姑娘,”巡警开始磨磨蹭蹭地掏电话,“她之前一直来给我送吃的,还帮我整理屋子,她可能知道在哪。”
津木真弓捏着矿泉水,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攀上心头“乐谱的事,诚实医生知道吗”
“不知道啊,那小姑娘两年前才上岛,怎么会知道十年前麻生圭二的事”
她暗自松了口气。
老巡警边拨电话边在絮叨,“这份乐谱我这么多年一直收藏得很好,就是等着有一天麻生先生的儿子来领走父亲的遗物,没想到这么多年”
津木真弓一口矿泉水呛在喉咙口,“咳咳咳咳咳”
旁边的工藤新一已经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老巡警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
“前面那句”津木真弓冲到他面前,要不是对老人家动手不礼貌,她当场就要揪这老巡警的领子了。
“就是等着麻生先生的儿子”
“他还有个儿子”工藤新一差点爆粗口,“叫什么名字”
老巡警被两个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我、我没见过汉字的写法,但、但好像叫seiji”
麻生成实seiji、浅井诚实narui
津木真弓当下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出派出所,拨通了那个大哥的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对方打电话而不是发短信,但电话没通。
她急得跺脚,挂掉电话又拨通了浅井诚实的电话,毫无意外地,也没有接通。
她退回派出所,那边的工藤新一也在打电话,她刚进门就听到他对着电话那边怒喝出声。
“月光奏鸣曲还有第三乐章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津木真弓心脏跳得砰砰直响,“怎么了”
“目暮警官他们收队了,松成柊没有拦住他们,现在公民馆没有人。”
津木真弓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向工藤新一,“你去诊所,我去公民馆,分头行动”
两人二话没说,直接冲出了派出所,只留下老巡警的呼喊在身后。
“那、那乐谱呢”
工藤新一头也没回“发我手机上”
津木真弓一刻没停地赶回公民馆时,公民馆的大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她伸手拽了两下没拽开,连番奔跑又消耗了体力,大门比室内门坚固许多,踹都踹不开。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乐声自公民馆里传来。
与此同时,烈火焚烧的焦味也透过厚重的大门传向门外。
津木真弓不再和大门较劲,跑向了公民馆的另一头她记得演奏厅在公民馆走廊的最里端,那里应该有窗户可以进去。
但为时已晚,熊熊烈火在助燃物的催化下短时间内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空,津木真弓赶到时,所有窗户都已经被火焰封住。
津木真弓看了看四周,脱下自己的外套在海水里泡了两下,套到头上,刚想裹着湿外套往里面冲,突然,被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