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刻,哪怕是淡定如津木真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手揪住琴酒大衣的前襟,在剧烈的爆炸声和直升机上升的气流中,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半晌,她终于哆哆嗦嗦地开口。
“大、大哥你、你这帽子是嵌头顶了吗”
这么大的气流里她一个大活人都没法控制身体,他的帽子居然还好好地固定在头顶。
你们酒厂的人帽子和头都是乐高型的吗直接卡进去的那种
琴酒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他冷冷觑了她一眼,伸手扯动软梯,示意机舱里的人把梯子收回去。
“我、我确实快闭嘴了”
她本就失血失得头晕眼花,刚刚和炸弹同处一屋,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下子安下心来,激素水平回归正常,顿时觉得手脚都软了。
“你、你抱紧点我要掉下去了”
说着她当真手松了下来,要不是琴酒搂着她,就要直接从直升机的软梯上摔下去了。
软梯终于被收紧了舱中,琴酒抱着半晕过去的津木真弓回舱,将她打横放在了侧坐上,没忘拉紧安全带。
“喂,醒醒。”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拍了两下。
但座位上的人毫无反应,睡死过去一样,只有胸膛还有微弱的呼吸。
汗与鲜血混杂的黏液从额头上流下,整个人一阵阵地发颤,像是快进入了失温状态。
琴酒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从舱内的储藏柜里翻出了药箱,还顺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他拔开瓶塞,将小瓶子在津木真弓的鼻子下晃了晃。
“咳咳咳咳咳我靠什么东西谁家厕所炸了吗”
津木真弓瞬间惊醒,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慢条斯理收回瓶子的琴酒。
瓶身上“阿摩尼亚”的标签让她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氨水”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解开了她病号服上衣的扣子。
津木真弓已经连阻止的意识都没有了,嘟囔两声又要睡去。
琴酒正在处理被血糊在伤口上的衣物碎片,听她没了动静,再度皱眉。
“醒着。”琴酒开口,加重了语调。
“我困死了,又累死了,一整晚又是追杀又是炸弹能不能让我睡会儿”
她伸出完好的手抚上额头,整个人现在又冷又热,近乎呻吟出声。
“不能。”琴酒冷酷地打断她,甚至伸手在她的伤口上戳了一下。
津木真弓“嗷”一声差点弹起来,还好被安全带拉住,“你谋杀啊”
“清醒了就躺好,别再睡。”
他拿出酒精消毒水直接冲着她的伤口冲了下去。
“疼疼疼嘶轻点啊”
剧痛终于驱散了脑内的睡意,她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把我从爆炸的大楼里拉上来就是为了亲手折磨我的吗”
“昏迷和沉睡会加速失温,你已经到了临界值,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津木真弓头脑晕乎乎地,下意识哼哼“那记得把我的骨灰洒向大海嗷疼”
琴酒终于把她糊在伤口上的衣服全部剪开,冰凉的空气顺着半敞的上衣抚上她左半边身体,让她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头痛欲裂。
但她知道自己被剥夺了用睡眠止疼的权利,只能哼哼,“口渴”
琴酒头也没抬,从旁边开了个塑料瓶递给她。
她下意识接过,抬头喝了一口,“呸呸呸,咸的”
“生理盐水,”他按住她想放下瓶子的手,“现在没法给你输血,血容量不足的情况下喝水会更加稀释,喝生理盐水。”
“不要”她又开始声音微弱地哼唧,“我是病人,病人就要多喝热水”
琴酒这才注意到这人看上去不太对虽然津木真弓平日里也时不时口出惊人,但不会犯缺乏这种常识的错,甚至在这种事上任性。
或者说,正常情况下从未见她这样任性撒娇过。
虽然也很难说她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撒娇”。
他从她的伤口中抬起头,这才看到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额头都红着,一看就是烧了起来。
原来是烧坏脑子了。
他叹了口气,不去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他试图哄骗这个烧坏脑子的人,将她放下的生理盐水重新塞回去。
“这就是热水,喝吧。”
津木真弓像是真的信了,又打开喝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巴,“味道不对”
“没有不对,是你嘴巴不对。”
烧糊涂的津木真弓看上去十分好骗,又喝了两口,似乎真的在品鉴味道。
“还是不对”
反正她几大口下去该补的已经补的差不多了,琴酒就从她手里拿走了生理盐水。
“那别喝了。”
他继续低头专心处理她的伤口。
她的伤口其实不深,也不算特别严重至少以他们的标准而言。
但长时间没处理,再加上几次崩裂,显得有些可怖。
烧坏脑子的伤者终于渐渐安宁了下来,不再乱动乱闹腾,琴酒正好好处理着伤口,突然感觉头皮一紧。
他抬头,见自己的长发被扯了一缕在津木真弓手上。
“白白的牛奶”她玩着他的头发,又开始嘟囔,“嘿嘿想喝牛奶”
琴酒
他深刻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给她洗伤口时候酒精倒太多了,怎么这人发烧的病症和醉酒似的
他伸手扯了两把,但她死死拽着那缕发丝,琴酒有些无语,眼看她要把那搓头发往嘴里送,伸手捞起旁边的生理盐水塞进她手里。
“牛奶,喝吧。”
傻孩子被手里的生理盐水吸引去了注意,又喝了一口,砸吧着嘴巴皱眉。
“这牛奶怎么和热水一个味道”
琴酒因为这就是你刚刚喝的“热水”。
他面不改色地诓骗傻子,“你嘴巴不对。”
她于是又煞有介事地喝了两口,又把瓶子放下“那不喝牛奶了喝咖啡把牛奶加咖啡里”
琴酒叹了口气“你先把我头发松开。”
她扯着他头发,他没法给她好好包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