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轻声安抚老人家,“二皇子妃虽然从前性子软了些,但我观其心性,也是坚韧的,想必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吃亏了。”
老夫人揉揉眉心,“女子嫁人犹如二次投胎,她又是皇子妃,纵然二皇子不成样,也不是说想和离就能和离的。”
黎忧顿了顿,“外祖母不看好二皇子妃要和离?”
只能说二皇子妃不愧是老夫人养大的,黎忧都没说,老夫人就猜到了那孩子的打算。
老夫人有些沉默,“若是寻常权贵家族,她想和离再嫁,老身只会帮她达成心愿,但皇家……”
楚氏皇族、文武百官怎么可能会同意皇子妃跟皇子和离呢?
在这个敏感时期,老夫人更不赞同楚君羡用强权给二皇子妃下道和离的旨意,引起皇族和百官的不满,也让民间议论纷纷的。
这只会给背后的敌人机会,攻讦楚君羡,让他背上一个戕害皇帝子嗣的刻薄名声。
何况,即便她和二皇子成功分开,将来呢?
谁还敢娶一个从前的皇家媳妇回家?
好,就算她不再嫁,或者将她送出京城走得远远的,那这辈子,她就必须换个身份,隐姓埋名,要不然,就注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世道苛刻,在她踏出二皇子府的时候,她就注定身败名裂。”
当年,二皇子妃耐不住姚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妥协的时候,老夫人就把她叫过去,仔细分析了这桩婚姻的弊端,一旦她嫁了就没有回头路的。
老夫人给过她承诺,只要她坚定不嫁,自己就有办法帮她。
但最后,二皇子妃还是没坚持住姚氏的软磨硬泡,嫁了。
也或许,她那时候尚且对二皇子还抱着一丝期待。
只可惜……
黎忧眸色沉沉,不知道是怜悯二皇子,还是透过她感受着剧本里的“黎忧”的无奈绝望。
“那她这辈子就这么……”
老夫人轻拍她的手,“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更何况,她若和离,你和羡儿以后无数年都得为了护她,站在皇族和世道的对立面……”
因为一个和离的皇子妃,就是楚氏皇族的污点,是对皇权和士大夫为主导的夫权的挑衅。
老夫人哪儿舍得啊?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外孙更重要些。
更何况,没有谁应该保护谁一辈子的。
黎忧叹气,当初就是想到这个,才没有回应二皇子妃问她的那句和离的话。
也是她想到了后果。
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自己的命运都难以主导,更别说背负其他人的了。
老夫人摇头,“和离对她来说,其实并非上策。”
她想要真正解脱,只有让二皇子暴毙!
那么,她作为二皇子妃,彻底掌控了整座府邸,到时候,让楚君羡给个恩德,给已故的二皇子封个爵位,她成为王妃。
富贵有了,名声有了,她才是真正的风光和解脱。
黎忧读懂了老夫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眼皮跳了跳。
这手段……老夫人还真不愧是楚君羡的外祖母。
只是吧,二皇子要怎么暴毙呢?
老夫人笑了笑,“那就要看她怎么做了。”
路到底还是她自己的。
黎忧心头滋味复杂,“我只是担心,知意表妹现在或许把离开二皇子府当做活下去的支撑,只怕她会受不住。”
老夫人摇摇头,“她不会的。”
到底是她养大的,二皇子妃耳根子是软了些,但绝不会要生要死的。
“过两日,老身去看看她。”
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再让黎忧掺和到二皇子妃的事情里来了。
免得真发生什么事情,让东宫背上骂名。
黎忧抿了抿唇,明白老夫人这是在教导她,可以同情别人,往后她身为皇后、一国之母,也能使用自己手上的权力去保护别人,但要适度。
升米恩斗米仇,别到最后,让自己骑虎难下的,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最重要,皇后第一个考虑的总是自己身为帝王的丈夫,顾虑着朝堂的平衡,皇族的安定。
她位高权重,也责任重大。
……
“你想帮就去帮,什么都不用顾忌和考虑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露出倦色。
黎忧扶着她进内室休息后,就跟楚君羡离开了松烟堂。
楚君羡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什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黎忧怔了怔。
她脚步停住,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楚君羡轻握住她的肩膀,“不过就是一个和离的皇子妃罢了,并没有外祖母说的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