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仿佛是一条油锅里的鱼,两面煎熬。我不敢相信,我竟救了杀死我最疼爱我的阿翁的仇人!分明心上还插着别人给的一刀,却还一心一意的想要跟那个人一生一世,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他,命运可真爱跟我开玩笑!
“没错,我是知道这件事。窥探他的记忆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真相,你不会问我吗?”他镇静地质问我。
那一刻,我迟疑了。我从未怀疑过阿翁的死会与穆苏有关。
他继续说道:“若不是亲眼看见,你会相信我的话吗?我可不觉得我对你有那么重要,比得过你心尖尖上的那人。本尊从不做无把握的事,自然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他又是一副一贯的不可一世模样,拂了拂火红的袖子。
“说得跟很了解我一样。冷血无情!”我冷冷说道。
“那么一点打击也受不起,将来可怎么······”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
我生气问:“将来什么?”
“怎么嫁人为妇,相夫教子。”顿了顿,继而又道:“我说过,凡人的情感皆经不起试探,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凡人,更是连试也不用试,你便也不要再犯傻了,省得我为你操心。”
我想凤九霄生了个风华绝代之貌,又是妖界至尊,好似处处都那样为人艳羡,若是不若这般不可一世,藐视一切,大约也不应该了吧。
若是依着自己原本的性子,我想我肯定会以怨报怨,想也不想便要去杀了那个人,他亲手毁了我最爱的人,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能也能亲手毁掉他解恨。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亲手毁了自己曾亲手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却也做不到能放下这样血的事实。
“不过,陆吾那小老头儿才没那么容易死在一个凡人的手里,即便是火麒麟之火,也未必能伤他半分汗毛。”凤九霄如斯说。
我惊觉抬眼望他,虽然一直打心底不相信阿翁会那么轻易就离我而去,可事实摆在眼前,并不由我不信便改变什么。听得凤九霄突然这么一说,仿佛希望之火重新点燃了照亮我眼前,霎时间心跳突突,汹涌不已。莫不是他知道什么?
“不咸境内,妖界中者甚多,更甚有我妖界也难管束之妖,你尚不过凡人之躯,虽然体质异于常人,到底也还不过是个凡人,没有陆吾在千日谷四周设下结界保护着,又岂能在千日谷里安好无恙的活了十六年。能叫不咸众妖皆望而止步,畏惧三分的人,又岂会因着区区一场大火而身死人亡。”
月高影黑,我蹑手蹑脚的来到穆苏的书房,悄悄摸进屋内点了一盏蜡烛,凭借着记忆借着昏黄的灯火找去。大概是在某堆竹简里,一个玄色金边的锦囊装着的。
我一格一格的翻着,一摞一摞地找,背间都升起了一层薄汗。突然,我背后的衣衫紧了紧,惊得背脊一阵凉意,骇声倒吸了口凉气。
“姐姐,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只毛茸茸的小手伸了过来,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拍拍胸口,噤声道:“吓死我了!一个黑色的小锦囊,里面装着一块绸子,你去那边找找。”随即将他支去了另一边,正要动手,惊觉过来又忙唤他过来,“别,宝宝你去门边望风,有人来了便告诉我。”
“哦,好。”他乖乖应声而去,一双毛毛的爪子趴在门边,荧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外,一眨不眨。
我找了一摞又一摞,终于瞥见在一卷竹简中,微微露出了个黑色的小布角,间有繁复的暗纹。我随即上去将其拽了出来,忙要打开来看,便忽然听得宝宝压低了嗓子急促叫道:“姐姐,有人来了。”随即一闪消失在眼前。
我立即身手敏捷的旋风过去将唯一的一盏烛火吹灭,又急急的潜进了一旁的重重纱幔之后,凝神屏气躲了起来。心突突的狂跳不止,手里紧紧攥着锦囊渐生了满手的冷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微乎其微,好似突然顿了一下,我心下又是一紧,猛地抓紧了自己前襟的衣服,黑夜中瞪大了双眼静听着他的动静,才又听得脚步声复迈起,着落。昏暗的烛火摇摇曳曳渐渐升高了苗头,一盏复一盏,屋内渐而明亮起来。我僵硬着下半身,轻轻挪了挪,将身子贴着柱子缩得更进去。
冰凉的声音穿透夜空:“出来吧。”
我挑眉瞪眼,感觉胸腔内都跳漏了一拍,脚尖缓缓向前移了移,正要一闭眼认命走出去,却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如出一辙的无波无澜。“公子。”
我缓缓撩起眼前的素纱,偷眼望去,只见许久不见身影的宿寒,依旧一身黑衣劲服笔直的背身而立。穆苏一身玄色衣袍,静静地负手背身而站,淡淡的声音幽幽道:“事情进展如何?”
“回秉公子,行刺之人的身份尚不明确,不过,属下查到那人曾在陶丘一地出现过,有人曾与他照过面。”宿寒极为简洁的回应。
“陶丘?继续追查!”
“是!”宿寒躬身把剑遵命,欲转身而退。
“等等,我让你查的玉佩一事,宿寒,你查得怎么样了?”穆苏转身看向宿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