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着的眼瞬时挑了起来,竖起耳朵静听着。
“如公子所料,当年宫中曾有三件甚为稀有佩玉,一件曾赐予当年的听訞夫人,一件赐予了司马,还有一件尚留在宫中国库中,公子让属下查的那块玉佩便是那其中一件佩玉的一个玉件,只是,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来自哪一块的。”宿寒徐徐道来。
“听訞夫人早年前便消失不见,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而国库中的那一件,宫中管理甚严,应该不会平白流传出来。君上赏赐的物件,自是不可能随便到了平常人手中,这么说来,也不可能是司马那一件。可不管是哪一件佩玉上的,平白无故,谁人会想到把一组的佩玉拆开来?”穆苏一句句的分析着,倒叫我心生疑惑。
他说的玉佩究竟是指的什么,如此兴师动众让宿寒亲自去查,难不成是那刺客身上的?这么说来,当日出去巡查水利工程遭遇刺杀的事,很有可能便是司马或是宫中之人做的?可是······
穆苏思索片刻后,语调不高不低的说着,分明别无用意的话却听得有几分讽刺。“刺客之事你可暂缓,宫中自有人查明真相,结果如何,待听他们怎么说,你且先行去查探玉佩之事。”
“是!”宿寒躬身退出了房门。
穆苏站在原地怔了一阵子,才走回案前席地而坐,自笔挂上取下一支毛笔顾自书写了起来。我轻轻放下纱幔,半靠在后面的柱子上,小舒了口气。仰着头望着屋顶,不知道穆苏什么时候才会出去,我暗自攥紧了手中的锦囊,正要收入袖中。
“阁下潜伏在我屋中这么久,该是累了吧,不如出来喝杯茶小坐片刻?”穆苏冷淡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猛地攥紧了锦囊,静静听他说完。快速将锦囊塞进了袖中,我整了整衣袖,缓步而出。
在侧屋前离案几不远处站定,我静默的试图睨眼看他。
“雪婴?”他手中的笔忽然顿了顿,掀了掀眼皮子,看起来有些诧异是我。
我单手手指往里塞了塞,只一声不吭的直瞪着他。
他搁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我跟前,“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一手向我身前靠了靠。
我瞥了眼左臂上受伤的位置,已经包扎过了却还是有些隐隐犯疼。我回眼看着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无比仇恨的眼光狠狠的瞪着他,似要凌迟。
他有些自讽的瞅了眼地面,抬眼看向我,神色有些不太自在的道:“我都忘了,你自己便懂医术,自然也懂得处理好伤口······倒是、倒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直直的望着眼前的他,内心五味陈杂。为什么会是他?我讨厌眼前的这个人,却也爱慕着这个人,我曾想能与他一生一世该有多好,可现在却又恨不得今生从未遇见过他,如此便可以不用两难,不用做选择。
许多时候爱恨不过一瞬之间,执念一场,可到头来却终是更为执着的不休不止放它不下。
我背在身后的手臂忽垂,霎时自袖中落出一把匕首来紧握到手间,目不斜视直朝他狠狠地刺过去。
然而刹那,我手上却顿住了,我惊楞地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恐惧,而是坦然。
“为什么不躲?”他竟然连眼也不眨一下,就真心甘情愿被我杀死吗?
他启唇缓缓说道:“你说过,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救了我两次,这恩情我再还不了,所以,若是你想收回去,我不会反抗,也没有怨言。”竟是无比认真。
我咬牙切齿的死死握住剑柄,若是手中的匕首再向前半寸,锋利的剑锋便没入了他的胸膛,那么,一切都会结束了不是吗?是啊,一切都会结束,带着无尽的美丽幻想也一并葬没。可是我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那不该是现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雪婴你,变了······以前的你,眼睛里很干净,可是现在为什么?”他还是一贯平淡的调子,没有过激的情绪表现出来。
“为什么我对你不冷不热是吗?”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我爱过一个人,你可曾知道?阿翁,是世上待我最好之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命,可你杀了他,是不是?”
“为什么不说话?”我凝视着穆苏,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他眼中流转的神色。
“雪婴,前辈临走前曾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如今,我有负前辈。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