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朋眉梢一挑,笑容和煦道:“现在不是八千两,而是一万六千两了。”
“你,你们……”老杨嘴唇哆嗦着,看着卢朋和范先生等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卢朋笑容逐渐转冷,重新坐回到虎皮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
他料定这世上没有人会用一万六千两银子来赎一个赌徒。
杨丰收不配,就凭谢周这几人的穿着打扮也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
当然,他就没想过杨丰收会被赎走。
之所以浪费这么多时间,是因为这很有趣,外人绝望的表情不愧为黑暗中最美的风景。
就像这些气血旺盛的活人不愧为修行途中最好的补品。
一直守在铁笼旁边的几个打手握住武器,等着卢朋下令将谢周几人抓进铁笼。
但谢周却没给他们动手的机会,皱了皱眉,说道:“一万六千两是吗,可以,这就说定了。”随即看向已经坐回到木桌后面的范先生,说道:“把契约拿过来。”
话音落处,屋里一片安静。
卢朋看着谢周,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范先生捏着契约,大感荒唐。
屋内的侍女和打手都惊讶地望了过来。
焦状元看着谢周,眼中满是震惊,右手下意识地捂在右腿外侧。
就连老杨都顾不上着急和生气,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卢朋打破沉默,重新站起身,笑呵呵道:“姜小兄弟开什么玩笑。”
谢周说道:“不是玩笑,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先前你说的,按规矩办事。”
卢朋轻笑道:“我看姜小兄弟跟这对父子也没有太多关系,何须如此?”
谢周说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卢朋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说道:“赎人也不是不行,但需要现银交易,你如果现在能拿出来,我就让你把人带走。”
卢朋话音一顿,看了看谢周,又看了看沉默的焦状元,说道:“如果拿不出来,你和这位兄弟离开,就不要再掺和此事了。”
他这已经算得上给谢周留出台阶。
他最初时是有些轻视谢周和焦状元。
但就在先前那一刻,谢周听到一万六千两的数目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笔连他都拿不出来的巨银都无法触动谢周的心弦,随后抬手间就要花钱赎人的举措更是让卢朋确定,谢周一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这种人都不是随意拿捏的人物。
卢朋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惹出一些难以解决的麻烦。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也很漂亮,既能抹去麻烦,也能堵了谢周的嘴巴。
毕竟老杨说的是五百两赎人,即使你多带一些,带个一千两又如何?
距离一万六千两的数目依然天差地远。
而即便是那些非常有钱的富商,出门时也不会怀揣这么多银子。
所以卢朋坚信,谢周和焦状元肯定拿不出这一万六千两的钱。
然而。
下一刻卢朋就惊掉了下巴。
屋内两个算账的文士,两个侍女,六个打手,还有老杨无一不被惊到无以复加。
谢周扭头,对着从进屋开始就沉默杵在原地的焦状元说道:“愣着做什么,掏钱啊。”
焦状元黝黑的脸变得更黑,直愣愣地盯着谢周,半晌后慢慢地把手塞进宽大的衣袍下面,从贴着大腿外侧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能看到上面写着“唐家通行宝钞”六个篆字。
这些银票并非是大夏官署发行的户部官票,而是唐家钱庄的宝钞。
作为蜀郡最大的家族,唐家绵延已有两千多年,无论皇朝更替,唐家始终不倒,尽管碍于各种原因,唐家的势力范畴很少越过蜀郡地界,但也无愧真正意义上的超级世家。
唐家发行的银票也有着能和大夏官票比肩的信誉程度。
而此时此刻,焦状元取出的这一叠银票面额都是千两。
焦状元面沉如水,手指像浇筑水泥般沉重地数出十六张,递了过去。
……
……
银票在前,卢朋一时间却不敢接了。
他瞳孔微缩,双手各抓虎皮座椅两侧的扶手,直愣愣地盯着焦状元手中的银票。
竟然随身携带超过三万两的银票,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黑市这种鬼地方,难道他就不怕丢了吗?难道他就不怕被人抢了吗?
无论是哪种答案,卢朋都明白,这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同时,也肯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