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她偶尔不讲道理的脾气,他亦愿意宠着、哄着。
男人一个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女人的小脸,软腻腻的,又去捏她的鼻,慢慢地,魏泽嘴角的笑僵住。
“禾儿?”
女人仍是熟睡,没有一点回应。
魏泽亲了亲她的额,语调中透着小心:“禾儿?”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魏泽抓住她的肩,摇了两下,声音中尽是乞求:“醒过来,不要睡了,乖,快别睡了……”
男人抱着怀里人,不时地去亲亲她的眼皮,指望她忽然睁开眼,眼中透着俏皮和戏闹,告诉他,她同他闹着玩呢。
但他知道,她没有装睡,她的气息绵长平稳,睡得很沉很沉,好像永远不会醒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师父——”
“师父,你起了么?”
声音消了下去,脚步远去,又过了一会儿,又有敲门声。
“大哥——”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响起:“晚些时候再来罢。”
两人的脚步声再次远去。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叩门声再次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禾儿妹妹,起身了么?昨儿是我不好,特意来跟你赔不是。”
安静了一会儿,又道:“知道你还在生气,晚些时候奴家再来。”
又是一片黑,但是和之前不同,以前眼前除了黑就是黑,没有别的,现在除了黑,还有热,怎么会这么热,禾草差点喘不过气来。
有声音,好像有个人在说话,迷蒙中,那声音好像在说:“快些醒来。”
禾草下意识地挣了挣,脑子渐渐清明,肯定是魏泽抱着她,这熟悉的气息,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她睡前喜欢钻到他的怀里,但男人的身体像个小火炉,常常半夜热醒后,她就会退出去,因为太热,还会把腿摆在被子外面凉一会儿。
可是这一次,她越挣扎,那个怀抱越紧,箍得她不得动弹。
“热——”女人埋怨道。
一语未毕,脸上落下密密麻麻温软的触感。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映入一个熟悉的轮廓,不是魏泽又是谁,于是捶了他两下。
“发什么疯呢,都半夜了还没完,不让人睡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与她交颈相拥,接着她的颈间一片湿凉,而他的身体在颤抖。
“哥儿,你怎么了……”
禾草微微后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迟疑道:“是不是我又睡了好长时间。”
魏泽没有回答,禾草便知道了。
“我睡了多久?”
“一个日夜。”男人环在她腰间的臂膀紧了紧,声音闷闷的。
所以,她是睡了一夜,另又睡了一整个白天?
“哥儿,你不会就这么一直抱着我吧。”
魏泽“嗯”了一声。
“那我要是一直不醒呢?你就一直抱着?”
男人接着又“嗯”了一声,禾草脑子里立时浮现一个画面。
多年以后,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卿九郎,浪荡于江湖,男人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背着一口棺材,而这口棺材中躺着一个活死人,那活死人正是他的妻子。
女人浑身一抖,赶紧摇摇头,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为了不躺在棺材里,她还是尽量保持清醒罢,于是拍了拍男人的背:“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上来。”
魏泽这才松开手,慢慢起身,走到桌边点上蜡烛,屋内亮起橘黄色的灯火,然后走到床榻边低头看着她。
微光中,男人眼中有惊惶的余温,亦有失而复得的欣喜。
“想吃什么?”
“他家的鲜笋尖不错,还有炸酥肉,还有……还有那个珍珠丸子,再要一份甜米酒。”
魏泽快速穿上衣衫,走到门边又回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出了房门。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魏泽也不吃,只看着她吃,这一次是真的把他吓到了。
“明儿我们就走。”什么都不重要了。
“走去哪里?”禾草给他添了一碗甜米酒,又另拿一个小碗夹了几筷子菜,放到他面前,“你别光看着我吃,你不也饿着嘛。”
“回京都,回将军府,或是回曲源县,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