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远处坐落着连片的小山,只显出些许如墨淡色的山影,一座接着一座,重重叠叠。
再看近处,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毛茸茸的草地几乎没有一点杂色。
凉风轻探,草叶潇潇,渡南的候鸟扑扇着长翅,成群结队,在寂寥的天际缓行。
这是深秋时的义柯草原,微微有些苍凉,却让人心胸敞亮。
闻琦年深吸了几口气,肺腑之间全是凉爽的气息,本来疲倦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睁开眼,目光一凝,注视着远方飞翔的苍鹰。
犹记前世的某一日里,狭小压抑的房间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一片昏暗中,她抱膝坐在床上默默落泪,茫然地坐了一下午,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时,她就疯狂渴望着能够如同孤鹰一般自由自在,翱翔在碧海苍天之中。
未曾料到的是,如今的她竟是当真在随心所欲地游逛九洲。
果真是时光荏苒,有人离去,就有人归来。
闻琦年不再看天际苍鹰,转头淡笑着发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奚咏也被眼前美景所感染,心境舒缓了几分,闻言,扬起属于年轻公子的恣意微笑,轻声说道:“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去?”
话未落,他挥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奔向草地,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家乡,四蹄撒开,轻如鸿雁,带着主人奔驰在原野之上,飞快地将闻琦年甩在身后。
“式玉,跟上——”
那道声音荡着凉风,飞舞在天地之间,含着些许笑意。
两人在草原上肆意地驾马而行,鬓发飘散在空中,衣裾翻飞鼓动,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几只候鸟跟在他们身后,清脆的鸣声响彻天空。
几刻钟后,眼前出现了一群低头吃草的肥硕牛羊,正悠然走动着。闻琦年喝住骏马,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它们来。
跑了许久,马儿也累了,便停下步子开始啃草,混在了牛羊群中。
北方传来了吆喝声,原来是主人骑马过来了。
闻琦年和奚咏抬头一看,枣红马背上,坐着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他穿着宽松的绵羊皮袍子,高立领,大斜衽,腰后插着一把弯刀,头发被编成了许多小辫,盘在脑后,古铜色的脸颊红扑扑的,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勒呼!”
少年纵马而来,热情洋溢地打了个招呼。
“嗯?勒、勒呼?”
闻琦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试探性地也回了一句,奚咏一听,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忍俊不禁地咳嗽了一声,悄悄瞧了瞧她。
在他的眼中,少女正懵懂地看着来人,凤眸微微睁大,马儿也在往后退,似乎有些怯生,可爱极了。
“你们是大宣来的吗?”少年看了看两人的着装打扮,了然,歪头咧嘴一笑,换了一口不纯正的中原话问道。
“正是。”奚咏温和地应下,又补充道:“我们二人很是向往义柯风景,所以来游玩一番。”
少年勉强听懂,手一挥:“来义柯玩?”
他脸上并无警惕之色,像是很喜欢这两位刚见面的哥哥姐姐,便拍了拍胸:“我是乌格尔,你们可以去我家住!”
奚咏看了看正欲西沉的落日,便勾起一抹真诚的笑容:“多谢乌格尔小兄弟,若能如此,那就太好不过了。在下奚咏,这是我的妹妹闻琦年。”
闻琦年连忙指了指自己,字正腔圆地介绍道:“闻,琦,年。”
“懂得了!”
乌格尔点点头,也扫了一眼天色,重新扬起鞭子:“天要黑了,走吧,回家啰!”
一声吆喝,站在原处的牛羊纷纷抬起了头,开始慢慢挪动蹄足。
闻琦年一抖缰绳,对奚咏说:“我们也来帮帮忙。”
说罢,她也学着乌格尔,有模有样地在羊群身后追赶起来,一群白云似的羊羔竟然真的向前跑去,十分听话。
马碎夕阳,暖黄色的落日余晖洒在了奚咏俊秀的面庞上,他眯起墨眸,瞧着远处的羊群和少女,再次轻轻笑了起来。
在一大片集聚的牛羊身边,三匹马奔跑在金灿灿的草原之上,暮色尾随着他们潜行,义柯就要天黑了。
赶在最后一丝亮光消失之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乌格尔把牲口们赶进了圈里,牵着马,兴奋地引着两人走到两座毡帐前,扯开嗓子喊了什么,稍时,一名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掀开毛帘走了出来,看见客人,亲切地笑了笑。
只见妇人身穿媚黄色开衩袍子,又加了件靛青直襟坎肩,手上戴不少金镯戒指,正拿着一方抹布擦拭着指间的奶酪渍。
她有一头乌黑的辫子,用绛红头巾包着,额前缀了一根绿宝石链子,从明亮的眼睛中能够看得出,她曾经也是个草原上的大美人,如今不过是迟暮苍老了些。
她的脸上笑出了几抹皱纹,看着闻琦年和奚咏,很是慈爱,连连说道:“欢迎贵客。”
闻琦年拘束地站在一旁,笑了笑,心下猜测这就是乌格尔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世界,难经考据,每一个地点的民俗风情的细节,还请小天使们切勿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