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色微敛。
都怪太子太不识趣,忽然提这要求,他联想到盒子里的内容,心中尴尬,恼羞成怒,便也忘了分寸。
皇帝生性好色,热衷研究房中之事,什么都见识过。刚才梁衍拿给他的画册,他只略翻了翻,就知道绝不是糊弄。
眼下,他也懒去顾太子的颜面,只恨不能赶紧结束这一切繁文缛节,去亲身试一试那画册。
接下来的送礼流程,自然进行得很快。
礼物送上来,皇帝再没心思多看,只淡淡“嗯”一声,就算过去……匆匆忙忙走完流程,便迫不及待开溜了。
寿礼之后还有晚宴。
因为皇帝姗姗来迟,晚宴也推迟了。
他脚步虚浮,脸上表情回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缘故。
只有梁衍知道,他刚才去做了什么。
梁衍的座次与众皇子们并排。
梁衍年纪不大,也不怎么得皇上喜爱,然而他自带生人勿近冷漠肃杀的气场,没人敢主动招惹他。
晚宴上,皇帝没有给梁衍难堪;倒是梁嘉赫想要扳回一城,不停地当众挑拨。
先是说梁衍善用兵,在北凉养精锐数十万;又说梁衍善经营,产业遍布全国,富甲天下……
貌似夸梁衍能干,实则警示皇帝和朝廷众臣——
梁衍是个威胁。
皇帝自然听进去了。
他手里转着杯子,想着自己养的那帮多年不战、都不知还能不能打仗的军队;以及被他的挥霍无度消耗得日益虚空的国库……
皇帝心念微动。
梁嘉赫还在他耳边滔滔不绝:“据儿臣所知,魏王不但有专门的商队,还组建了一支船队,定期出海……”
皇帝不满地回头睨了他一眼。
梁嘉赫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惊悚地收了口。
皇帝方才多看了梁衍一会儿,再回头一看梁嘉赫,这个曾经最令他骄傲的儿子,气质竟如此萎靡文弱,比起梁衍高大挺拔,身躯凛凛……太子瞬间被碾压成渣。
至于旁边那一群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绔,就更不用说了。
皇帝心情有点复杂。
酒过半巡,他忽然向梁衍邀杯,“魏王此次来过来,觉得京都如何?”
梁衍淡淡回敬:“天子脚下,自然处处都好。”
“好,”皇帝笑道,“既然如此,那这次来了京都,就多住些时日,不必急着回去,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才好。”
梁衍握住酒杯的手紧了一下。
皇帝竟要软禁他?
梁衍迟疑一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承蒙皇上厚爱,皇上愿意留臣住多久,臣便住多久。”
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且看谁敢动他。
皇帝心情不错,又见梁衍遵从顺服,便再未说什么。
接下来的席间,梁衍自顾自地倒酒、饮酒。
他不主动同人喝酒;至于其他人,一则跟他不熟,二则被他气场震慑,几乎没人主动上前和他招呼。
梁衍酒量一直很好,因他内力雄厚,饮得再多,用内力化解,就能保持清醒。
但今日这一番自斟自饮,却让他神思缥缈。
太子为他进京设的各种圈套,事到如今,确定是白白折腾了。
畅快之余,他自然想到他的那位“贤内助”。
没有顾安安,他不可能那么顺利逃离山匪窝,若真入了梁嘉赫的套,士可杀不可辱,只怕他一身志气,都被摧折殆尽。
话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睡了么?
晚宴终于结束,天色已黑尽。
梁衍策马飞奔,出了宫门,一路回府。
秋樱独自站在魏王府大门前,翘首等待。
梁衍一下马便看见门口挡着一人,也懒得看是谁,直接呵斥一声:“别挡道!”径直快步往后院走。
带着满身的酒意,梁衍进了顾安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