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青年回头瞥了一眼,梅香此时既然放开了嗓子,第二声吆喝得更自然顺畅了。只见男的转头向女青年低声问了一句,女青年也转过头看看,接着看向男青年笑着点头,男的忙转身回来问道:“您这个怎么卖的”梅香内心一阵激动,微微笑着说道:“三,三分钱一斤。”
男青年说道:“行,给我称两个吧,我要这两个。”他的手指指向两个中等个儿一样大小的白薯。梅香将白薯称好了递给男青年,并嘱咐他小心烫手,对方从兜里掏出六分钱递给了梅香,梅香收钱时连说两声谢谢。
万事开头难,这第一笔买卖做成了,开了张,梅香心里是又激动又高兴,信心有了,浑身都有劲儿。她冲破了那层心理的障碍,也就抛开了先前的顾虑,每次有人经过她都吆喝一声“哎烤白薯哇热乎呃”
一个上午竟然破天荒地挣到了八毛五分钱,这是梅香想都不敢想的。在她的概念里,老家的这些山芋啊,那都根本不值钱,羊山脚家家种这个,能卖给谁呢,家里大米不够吃的,才煮一顿山芋吃;吃不了的就切成薄片晒干,到了冬天煮一锅,每人一碗当主食,梅香觉得自己现在想起来山芋片都没胃口。可城里就不同了,不但生的能卖钱,就是比较便宜一点,这烤熟了还算一桩小生意,这要是在老家,那就直接往锅洞里一掷,等烧熟了再掏出来,那才叫一个香,反正比这铁皮桶烤得要香许多。
梅香中午也没有回去,不想来回拉车子麻烦,自己剥了两个白薯吃了,垫吧垫吧就是中饭了;下午的前半天没有什么生意,来往的人也少,梅香暗自合计:这个学校的生意,主要就是靠一早一晚,中午在这里不行,还是得去一些其他人多的地方,远了吧,她也不认得路,等晚上回去还是问问小萍子吧。
梅香一面合计着,一面吃着自己烤的白薯,这白薯确实太绵密了,噎得梅香直给自己抹胸口。头一次出来做生意,她到底还是考虑不周到,准备得不足她没有带水出来喝,一心只想着挣钱,忽略了自己身体的需求,好在还是二月的天气,即便是中午也算不得有多热,可吆喝了半天,口渴得厉害,她想还有半天时间哩,只得跑去斜对面的杂货店里讨了半碗水喝了。她想明天一定记得带一杯水出来。
梅香的烤白薯摊子,还没有到天黑就收了。第一天出来,她也不敢带太多的白薯,加上这开工生意说得过去,总共卖了两块一毛钱。回去推着空炉子也轻快多了,街上的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她想,应该都是下班回家吧。
经过胡同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那个街门瞅一眼,可巧那天遛鸟的老人正拉开街门,看样子像是要出去倒垃圾,瞅见梅香一点头,梅香笑着说了句:“您好啊”
老人看看梅香推着的炉子,也说道:“哎您好这是”
梅香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不是还没有找着过么,先摆个摊子养活自己。”老人赞许地狠一点头道:“嗨要不说呢,还是你们外地人能会过、也能吃苦,这要是咱们北京人儿,可得想着既然找不着活儿,那就可劲儿先歇着吧等找着了再说。”
梅香笑道:“那不一样,你们也没有必要吃这个苦,对于我们庄稼人来说,这个其实也算不得苦哩。”
老人摇摇头,“也不是这么说,嗨,怎么说呢,我们这里的姑娘像你这么大,根本就不可能出远门,总的来说,很恋家姑娘,要我说啊,你还是挺了不起的。得来天儿也不早了,您先家去歇歇吧回见啊”
梅香也说道:“好的,回见啊您”
不一会儿到家后,小萍子正在烧晚饭,见到梅香回来,两手忙着在围裙上擦了擦,出来要帮忙,梅香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啊,我这也不重,你猜猜我今天生意怎么样”
小萍子伸头上下瞅瞅炉子和车子,笑道:“瞧你这神气肯定不差,莫非全部卖空了”
梅香也有些得意的神情,说道:“是啊我也是没有想到竟能卖完”
小萍子又忙着回转身去炒菜,又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下次进货时,可以跟他谈谈批发价再便宜一些,一次多进一点货。”
梅香摇摇头,道:“这个却也不好,我这个毕竟只是一个过度时间,不想光在家里吃闲饭,一旦有了帮工的消息,我肯定就不能再搞这个,一下子进货多了,也没地方摆不说,到时候来不及卖出去也是个麻烦。”
小萍子炒好了菜,端上桌子,应了一声道:“这话也对,的确不是长久的买卖,姐,我说你呀,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你早上起那么早,站在外面一整天,晚上差不多也就得了,别搞得太晚啊。”
梅香洗了一把脸,回屋里坐下,叹道:“唉我也晓得注意身体的,不过,这城里待一天就是一天的饭钱,现在是住你这里,不然,我还应该想着住的费用。还有个事,我得跟你商议。”
小萍子看着梅香,“什么事你跟我之间直说就是,啥商议不商议的。”
梅香便把她打算早上去大学那里,中午去其他热闹点的地方,后半下午再回学校这里摆摊子的想法说了。
小萍子仔细听完了梅香的想法,默默地思考了一阵子,对梅香说道:“姐,你这个想法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是,这里到底还是偏僻了一些,要说附近还真没有几个可以跑的地方。”梅香有些失望,小萍子继续说道:“要说繁华一点的地方,那也只有香河园了,可你走路过去,那可就有些远了,起码四十分钟,抄近一点的路也有,那就得翻过一座桥,你推着车子炉子的肯定不行的。”
梅香在心里算了算来回时间,蹙着眉道:“这倒也是了,那样的话,去了也卖不了多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