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快
“关允,一佳,我祝福你们!”
谁也没有想到,让人千担心万担忧的夏莱,醒来会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的是,夏莱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祝福关允和金一佳!
关允和金一佳呆立当场。
是,关允和金一佳刚才确实是举止亲昵,不过也可以理解,两个患难与共的年轻人,在无助的时候,互相依靠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按说以夏莱对关允的了解以及她和金一佳的感情,她不应该第一句话就如此绝情。
偏偏夏莱平静地说出了祝福关允和金一佳的话,既不是气话,也不是恨话,虽然语气是漠然之中透露出绝情,但她眼神之中的冷静是让人绝望的陌生。
“夏莱,你……”关允弯下腰,轻轻扶起夏莱,将枕头放到她的后背,让她半坐起来,“你先好好休养,不要胡思乱想。”
本来关允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却被夏莱的一句话生生压了回去,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是强压心底的悲伤,努力露出笑容:“我和一佳……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关允。”夏莱轻轻摇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也早就想通了。在进取学院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踩中了地雷,还是可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地雷,也知道暗访的事情,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利用了。当时我万念俱灰,几次想一死了之,但不见你一面,我死不瞑目。还好,最后你和一佳都赶到了,我就想,与其被人抓住要死,而且还有可能被污辱,不如死得清白死得壮烈。如果我一死能让进取学院的黑幕公布于众,能让进取学院的骗局大白于天下,我也死得其所了。”
关允只在意夏莱能否醒来了,却一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夏莱一旦醒来,她手中肯定掌握了大量进取学院的内幕,只要将材料提交上去,以蒋雪松和夏德长的能量,证据在手,还扳不倒一个小小的进取学院?
现在夏莱安然醒来,关允脑中念头一闪,忽然想到了夏莱手中的材料。他本想开口问个清楚,又一想,眼下不是时候,还是不要牵动她的伤心往事才好,就说:“夏莱,你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夏莱紧紧抓住关允的手,不放他离开:“不,我现在就想说个明白。”她看了看关允,又看了看金一佳,忽然就双泪直流,“我一直很爱你,关允,很爱很爱你,也一直幻想有一天可以当你最美丽的新娘。我一直努力工作,就是想尽早独立起来,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可以不再被爸爸左右。如果我担任了燕省记者站站长,我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人脉,不但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还能利用手中的新闻资源帮你拓展视野。只可惜,我还是太天真了,以为爸爸不会害我,没想到,爸爸他……他让我调查进取学院,是为了他的政治目的。”
关允紧紧握住夏莱瘦弱无力的手,她的手微凉,也许是她的心也凉了。
一旁的金一佳只是默默地陪夏莱流泪,她想劝夏莱几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理解夏莱的心痛,夏莱一直以为夏德长阻止她和关允的爱情,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拳拳之爱,父亲永远爱她而不会害她,却没想到,进取学院的调查,是夏德长想借她的手达到不可以告人的政治目的。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最深爱的父亲也要算计自己更让人绝望?夏莱醒了,从深深的梦中醒来了。
夏莱是不幸的,她的不幸在于她有一个既过度爱护她又让她绝望的父亲。夏莱又是幸运的,她的幸运在于她有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所有的不幸和幸运叠加在了她的身上,她内心的矛盾和不安可想而知。
“我一直很想很想当你最美丽的新娘,但我知道,我终究不是最幸福的那个女人。不管我怎样忍让,也不管我怎么做,爸爸就算同意了我和你的事情,他连我也要利用,到时你也会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我了解你,也了解他,你和他的性格相差太远,你不会屈服在他的指挥之下,他也不会让你脱离他的控制,与其到时候还是没完没了地痛苦,还不如我们就不在一起!”
“以前我常想,也许有一天等我们结婚了,爸爸就会改变对你的成见。在进取学院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在恋爱的时候,是我夹在你和爸爸之间,如果真结婚了,是你夹在我和爸爸之间。不管我们走到哪一步,爸爸永远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关允,对不起,还是让我做出最后的选择吧。我选择逃离……”
说到最后,夏莱已经泣不成声。
谁能想到,正当关允以为夏莱醒来,他和夏莱之间即将迎来全新的一页时,夏莱却又选择了逃离。人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她来了,他不在,他终于来了,她又想要逃。
关允说不出话来,经过进取学院事件,夏莱成熟多了,不再如以前一样单纯如白纸,她对政治也有了鉴别和分析能力。他也必须承认,她对夏德长的分析很到位,对他,也了解得很透彻。他和夏德长之间,确实政见不和理念不同,几乎没有坐而论道的可能。
“夏莱,姨父刚刚已经答应了你和关允的事情……”金一佳急急插话说道,夏莱的毅然决然让她心碎。
“晚了。”夏莱摇摇头,“没出事之前,或许我还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幸福生活,但现在我知道,除非我不是他的女儿,但我就是他的女儿,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莱儿,你醒了?”身后传来夏德长一声惊喜的呼唤,“太好了,女儿吉人天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德长来到了夏莱床前,热泪长流:“你可吓死爸爸了,莱儿,都怪爸爸不好,害你差点丢了命。你就是爸爸的命,万一你没了,爸爸也活不下去了……”真情流露时,他也和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没有两样,双手颤抖着将夏莱抱在了怀里。
“爸爸。”夏莱也哭了,“我没事,我没事了。”
父女真情一哭,金一佳也哽咽落泪了,毕竟眼前的父女都是她的亲人。关允却没再流泪,静静地看着夏德长和夏莱的人间亲情,心中却一阵阵悲伤难过,夏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在最初的悲喜过后,夏德长第二句话就说:“莱儿,你在进取学院采访到的材料,放到哪里了?”
一句话让关允怫然变色,让金一佳无比愤怒,也让夏莱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悲伤,她轻轻推开夏德长:“爸爸,你不问我在进取学院有没有受到侵犯,也不问我感觉哪里不舒服,你只关心你的政治和你的前途……我对你真的完全失望了。”
夏德长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夏莱:“女儿,我知道你没有被侵犯,你身体也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受伤,医生说只要你能醒来,就是没事了。爸爸不是不关心你,只是急着把害你的坏人绳之以法……”
不等夏德长说完,夏莱摆了摆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她就不再理会夏德长,而是转向关允说道,“关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关允默然无语。
随后医生来了,先是替夏莱检查了身体,确认她基本无虞了,夏德长决定为她转院到京城继续休养。关允和金一佳出了房间,一时相对无言。
回到自己的病房,刘宝家几人已经过来了。刘宝家伤势比关允重,却躺不下来,非要见到关允没事他才肯吃药。现在见到关允了,他才算放了心,就又问关允什么时候可以回孔县。
“关哥,我没事,不用住院了,孔县还有一摊子事情在等着。”
刘宝家还不知道关允现在已经被调入了市委,严格上讲,关允现在已经不是孔县县委办副主任了,但还有工作要交接,关允正要开口说话,冷舒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手机。
“关哥,冷秘书长电话。”
关允伸手接过了电话:“秘书长好,我是关允。”
“关允,身体好些了没有?刚才我已经和夏部长通过电话了,夏莱没事就好,她还需要安心养伤一段时间……”冷岳的声音虽然不徐不疾,却还是透露出一丝迫切之意。
关允明白了冷岳的暗示:“我现在就动身回黄梁市。”
“你还是先直接回孔县办理一下交接手续吧。”冷岳不无暗示地说道,“等你在孔县的工作交接完,市委会派车接你。”
关允一下就听出的冷岳的言外之意,市委派车来接,不是对他的抬爱,是保护伞。莫非黄梁的局势已经紧张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或者是郑天则已经针对他发出了必杀令,他一入黄梁就会有性命之忧?
“就按秘书长的指示办。”冷岳不明说,他也不会多问,就听从了冷岳的安排。
冷岳电话才断,金一佳的电话就又响了。金一佳接听之后,只说了几句就交给了关允,小声说道:“是冷县长,不,冷书记。”
“冷书记。”关允接听电话的一瞬间,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了。
理清
冷枫淡漠的声音传来:“人都没事就好,关允,县里已经派车过去接你了,你随车一起回来,中间别出差错。”
对冷岳,关允不便多问出了什么事情,对冷枫他就得问个清楚。事情已经上升到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在保护之下,证明有人对他有人身威胁了。
“书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想对我不利?”
“黄梁的局势,现在很紧张,达江友一死,有人放话要为达江友报仇,二十万买你的人头。”冷枫嘿嘿一声冷笑,“有人在黄梁张狂惯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别看冷枫平常冷面冷言,真遇到大事时,他的冷峻却成了最好的宽慰。想起冷枫沉稳如山的性格,以及他寒冷如刀的话,关允心中一阵温暖:“谢谢书记关心。”
“关允,不用怕,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冷枫只平静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一句话,让关允心中感慨万千,相比夏德长的关怀,冷枫只需要三个字就可以抵过他的千言万语。
“有我在!”
在大坝内部时,冷枫是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让我来”,而现在,他依然是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冷冰冰的“有我在”,却让关允心中蓦然升腾起万丈雄心!
是的,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有刘宝家三个生死与共的兄弟,身后有老容头这位军师指路,身前还有冷枫这座高山为他遮风挡雨。如此,他还有什么畏惧?
如果说之前在孔县,他是一个人孤独地前行,除了有老容头替他照亮前路之外,只有温琳始终默默地在身边陪他。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除了冷枫对他的爱护之外,还有李逸风对他的认可,冷岳对他的关心,崔同对他的关注,以及蒋雪松对他的器重。现在的他,以一介平民之身牵动各方目光,郑天则就算想置他于死地,也要掂量一下可能引发的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好一个郑天则!关允心中愤恨无比,他还没有找郑天则算账,郑天则先是害了夏莱,现在又想黑他,不但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无法无天了。
“准备回孔县。”关允吩咐说道,“一佳,你陪夏莱回京,冷舒、宝家、镔力和李理,和我一起回孔县。”
“我也想去孔县,高效农业的投资,可以提上日程了。”金一佳不仅是放心不下高效农业的投资,也放心不下关允,现在的她,离开关允一刻就心里空空荡荡。
“你先陪夏莱回京,她现在身边需要有人安慰,夏部长……”关允点到为止,不想多说什么。夏德长在夏莱的心目中已经死去,夏德长就算时刻陪在夏莱身边,她心中也是悲凉如秋。
一瞬间金一佳明白了关允所指,点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我陪夏莱回京,正好回家看看。”
说到回家,关允才想起金一佳一路陪他出生入死,她贵为金家千金,如果让家里知道了,该有多担心她,就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是别全告诉家里,省得他们为你担心。”
“嗯。”金一佳听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风雪一路生死相依的经历,全部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关允的坚强和对她的呵护。不过想到夏莱一醒来就要和关允分手的坚决,她心中五味杂陈,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下午,孔县接关允的车到了,阵势不小,出动三辆车五个人,竟然是县公安局长崔玉强亲自带队。此时金一佳才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将关允悄然拉到一边,千叮咛万嘱托说了一番,交代关允不要逞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是等等。
随后,夏德长安排的专车也到了。关允送夏莱上车,想拉拉夏莱的手,夏莱却轻轻躲开,只冲他摆了摆手:“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关允,你应该得到更好的幸福。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夏德长也陪同夏莱一同进京,他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胡子也刮了,又换了一身新衣服,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官威又回来了,他和关允握了握手:“等你到黄梁市委报到之后,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再议。”
关允对夏德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恨,有一些,敬,谈不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夏莱的爸爸,就算他贵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路人。
当然,在联手对付黄梁郑姓的问题上,他和夏德长还有共同语言。哪怕夏莱真要离他而去,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和郑天则周旋到底!
郑天则不除,黄梁不宁。
当夏莱的汽车消失在远处,直到连尾灯都看不到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关允忽然感觉遍体生寒。他坚持了四年,也为他带来了一年的孔县沉浮的爱情,难道最后会是这样一个无言的结局?夏莱到底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的做出了决定?
以他对夏莱的了解,夏莱不是当断就断的性格,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
如果夏莱回心转意了,金一佳又该怎么办?才想到金一佳,关允脑中又想到了温琳如花的容颜,心思再次飘远。
崔玉强陪关允目送夏莱离去,和关允的目光只落在夏莱身上完全不同的是,他一直想和夏德长说上几句话,却苦于没有机会。关允没有为他介绍,夏德长则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好不懊恼。
但懊恼也没用,他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相差太远了,哪怕夏德长只和他握一下手说一句话,也足够让他回到孔县吹嘘一番了。
只可惜,谁都没有给他机会。
不过他不怪关允,关允的伤心他也看在眼里,他也年轻过,知道年轻的时候都会为情所困。但尽管关允为情烦恼,也不妨碍他对关允的崇敬,是的,他第一次崇敬一个比他年轻几十岁的年轻人。关允才二十三岁,不但一步迈入了市委,成为万众瞩目的市委第一秘,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为无数大人物的支点,还有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岳父,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幸好他当时慧眼识珠,早就看出了关允并非池中物,一直没有和李永昌一样对关允进行打压,否则他现在别说坐稳公安局长的宝座了,说不定也锒铛入狱了。
官场之上,步步险途,关键时候的一两步就能决定一辈子。崔玉强以前视李永昌为他最崇敬的人,现在他当关允为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关主任,不,应该叫关大秘了,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以前在关允面前,崔玉强还敢托大以老兄自居,现在关允一步登天,成了堂堂的市委第一秘,他不敢再在关允面前有半分姿态了。
“可以走了,辛苦崔局了。”关允神情淡淡,冲崔玉强点了点头,又冲刘宝家几人说道,“宝家,走了。”
“不辛苦,不辛苦。”崔玉强见关允对他一如从前一般随意,心里十分受用,他可是清楚关允在冷枫面前说话的分量,就自告奋勇亲自驾车,“我来开车,关大秘坐后面。”
“别叫我关大秘,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你的关老弟。”
“关老弟,呵呵,好,关老弟就关老弟,老哥领情了。”崔玉强喜不自禁,急忙又吩咐同来的几个警察,务必一路提高警惕,关键时刻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领导安全。
领导是谁?当然是指关允了。
冷舒陪关允坐在了崔玉强的车中。
一路上,崔玉强说起了孔县的变化。孔县班子调整之后,平稳过渡,没有激起什么风浪。王车军一死,李永昌隐藏的遗留势力都纷纷浮出水面,向他投诚了。基本上可以说,李永昌在孔县经营了二十余年的根基,在王车军最后的疯狂之下,全部连根拔起。
从此,孔县再无李永昌和王车军的传说。
而农业兴县的战略,在冷枫上任第二天就通过了常委会的讨论,正式成为孔县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的发展方针。不过冷枫虽然推翻了李逸风工业强县的思路,却对李逸风的评价极高,李逸风临走之时在孔县的人事布局,他也原封未动,全部留用。
由此,也让孔县人心大定。
从燕市出发,绕牛城,不经黄梁,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孔县。一踏入孔县熟悉的土地,关允心中涌起故土难离的情绪,多少次他梦想一飞冲天,逃离孔县的困境,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却又发现,他还是深深地爱着孔县和孔县人。
不过,终究是要离开孔县了,关允知道,是该和孔县有一个了断了。不管是工作上的交接,还是和温琳的感情,以及老妈在黄梁时镇静从容的表现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他都要在离开孔县之前,一一理清。
再回孔县
关允回来的消息一石击起千层浪,迅速在孔县县委大院形成了一股风潮,无数人放下手头工作,纷纷走出办公室,如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迎接关允回归。
无人关心关允经历了什么,也无人知道关允从孔县到黄梁,再从黄梁到燕市,期间走过了怎样的生死劫难的历程,对于基层的官场中人来说,只看重一个结果——升迁!
孔县二十年才出一个李永昌,李永昌倒了,众人都在猜测,到底还要多少年才能出一个超越李永昌的人物?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当答案揭晓时,所有人为之瞠目结舌。既不用三十年,也不用十年,甚至连十天都不用,只在冷枫的县委书记任命下来短短一天后,关允的任命就正式下发——经市委组织部决定,关允同志调任市委办公厅秘书处。
如果说关允的任命还不足以让人联想到他的下一步的话,那么随后师龙飞正式走马上任孔县就明确无误地坐实了之前不少人的猜测。蒋书记的秘书外放,关允同时调入市委办公厅秘书处,两者连在一起解读就是——关允青云直上,要由县委办副主任直接升为市委书记秘书了。
也就是通常被人仰视的整个黄梁最接近市委书记的市委一秘!
二十三岁的市委一秘,几乎就是官场上的神话和传说,却真实地发生在了身边。这让孔县不少人为之惊呼,李永昌用了二十年才达到的高度,关允只用了一年就一举超越。
诚然,关允才是副科的级别,无法和李永昌县委三号的副县级相提并论。但在孔县人眼中,级别再高,也终究只是在孔县的池子里扑腾,而关允却直接迈进了市委大院,跟在了市委书记身边,比起一辈子没有出过孔县的李永昌,不知高明了多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县委大院外面的人议论的只是关允成了市委书记的跟前红人,李永昌得是多大的荣耀,县委大院里面的人却心里有数,关允一入市委,必定前程似锦。过了年关允才二十四岁,而依照惯例,秘书一般比领导差两级,市委书记是正厅,市委一秘就是正科。
关允才提了副科不久,但既然担任了市委一秘,不出三个月必会解决正科。了不得,二十四岁的正科,按今后三年一个台阶上升,岂不是说三十三岁就是副厅了?啧啧,关家祖坟冒青烟了,几百年才出了这样一个人才。
孔县几百年才出了一个关允?
当然,以孔县县委大院一帮人的见识,猜测关允的前程只是基于最基本的认识。关允从副科到正科容易跨越,从正科到副处就是一道关卡,而从正处到副厅,则又是一道更难跨越的天堑。以崔同的天纵之才,再加上崔姓庞大的势力,他才在三十五岁迈入副厅,成为黄梁的官场神话。关允无根无底的草根出身,能打破崔同的传奇?
别人或许出于同乡之情同事之谊,更愿意相信关允一迈进市委,就是一马平川,天下坦途了。哪里知道,黄梁市委的龙门确实金光闪闪,但在市委的龙门之内,黄梁市水深火热,处处潜流暗涌,要将关允卷入其中,撕裂撕碎。
关允一下车,就被人群围住了,人群中,全是热情洋溢的笑脸。关允来者不拒,一一和伸来的手握手,现在的他,几乎成了县委大院之中所有年轻一代的偶像和人生目标。
让关允吃惊的是,好不容易分开人群,一抬头却发现,冷枫站在内门之处,亲自出来迎候。如果仅仅是冷枫一人也就算了,冷枫身后还站着一人,一脸笑意,满面春风,正是陈宇翔。
好嘛,县委一号二号亲自出来迎接,就算关允正式确定了市委一秘的身份,他也不够分量惊动书记和县长。说到底,冷枫是抬举他,陈宇翔是抬爱他。
关允急步向前:“书记、陈县长,可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蒋书记点中你,是孔县的光荣,我和陈县长也是脸上有光。”冷枫向前一步,伸手和关允握手,“一路辛苦了,走,去办公室。”
陈宇翔也和关允握手:“关允,我才来孔县,你却又要走了,真不凑巧。关于高效农业的投资,我还想好好和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开局。”
三人到了冷枫的办公室——冷枫接任书记后,搬到了李逸风的办公室,也就是他曾经的办公室,世事轮回,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冷枫、陈宇翔和关允三人开碰头会,关紧房门,闲人免进。
按说以关允的级别,他还不足以参与到孔县发展方向的大事上。但冷枫和陈宇翔就是针对高效农业的投资和由高效农业带动的农业兴县的战略,以及由平丘山旅游带动流沙河旅游的大旅游规划等一系列由农业、旅游组成的孔县可持续发展前景,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毕竟关允从头到尾介入了高效农业的投资大计,金一佳不在,他就是金一佳代言人的角色,一些细节以及投资规模等问题,也只有关允最清楚。
关允毫无保留地向冷枫和陈宇翔交了底,也为冷枫终于主持了孔县的全面工作而高兴,更为冷枫和陈宇翔之间的通力合作而欣慰。从冷枫主导而陈宇翔密切配合的姿态上,关允断定,孔县在冷枫和陈宇翔搭班子之后,必定会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