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全目光闪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赞成关允的话,还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后来事情就失去控制了,对方要撕掉苏墨虞的衣服,昂洋情急之下要冲进去救人。正好对方为首的一人——事后才知道他叫封况,冲了出来,我和昂洋配合之下,突袭得手,挟持了封况。被迫无奈之下,封况放了苏墨虞,等我们护送苏墨虞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就放了封况。封况去了哪里,最后又怎么被人一枪打死,就不知道了。”
关允说完,一只手落在茶杯上,轻轻抚摸茶杯的边缘,既不转动,也不端起,静静地等齐全做出最后的判断。他刚才说的一番话,与齐昂洋约定好的说法有一定出入,但出入不大。他也清楚,如果他的话和齐昂洋的说法完全一致,甚至在细节上也完全相同,齐全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出入过大,更会加重齐全的怀疑,最好的做法就是大体相同,局部不同。
“这么说,封况最后到底是不是被郑寒一枪打死,你和昂洋也没有亲眼目睹?”齐全端起茶杯,又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我怎么听到传闻,说是昂洋指使陈楠打死了封况?”
关允心中一跳,齐全果然厉害,一语道破真相!
其实当时的情景确实是齐昂洋意气风发之下,要亲自开枪一枪击毙封况,在紧要关头,还是被关允劝住了。事情做得再隐蔽,枪毕竟也是齐昂洋所开。如果暴露的话,齐昂洋必定要以命偿命,关允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当关允和齐昂洋争执要不要快意恩仇当场处决封况时,陈楠一把夺过手枪,一枪打中了封况的心脏。可怜一代枭雄封况,在黄梁纵横数十年,只因一时心血来潮想亲自出面会一会关允,不承想,只一个照面就当场身亡!
如果封况地下有知,肯定会后悔他的意气之举,早知道会惨死在关允面前,还不如躲在背后看一场大戏。只不过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关允也知道,不管是齐昂洋开枪还是陈楠开枪,封况之死的账,还是要算在齐昂洋的头上,真要追究的话,齐昂洋也是难辞其咎。毕竟,陈楠是齐昂洋的人,而且郑寒的枪也是齐昂洋偷偷从鼎鼎香带了出来。所以,此事必须严格保密。
事后,陈楠将手枪扔在现场,一行人就迅速离开了。
如果真要严格来说的话,也不能说是齐昂洋指使陈楠打死了封况,只能说是陈楠充分领会了齐昂洋的意图。但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必定会对齐昂洋的名声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出于长远的考虑,八里屯的真相,必须深埋。
“这肯定是传言了,后来我也调阅了公安局的卷宗,上面明确指出,没有指纹。既然没有指纹留下,又没有人证能证明陈楠开枪,不管是谁偷偷放风说是昂洋指使陈楠打死封况,肯定都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关允淡然自若地回答了齐全极有杀伤力的一问。
齐全沉默了小片刻,用手一指茶杯,“怎么不喝茶,茶都凉了。”
关允欣慰地笑了,他的手摸了茶杯半天,一直没有端起来,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如果齐全始终不提让他喝茶的事情,就证明他和齐全之间的对话以失败告终。
但齐全终于请他喝茶了,不管是齐书记相信了他的话,还是相信他肯定不会对外透露半分真相,反正齐书记是初步接纳了他。相信整个燕省能让齐书记亲自作陪在阳台喝茶的人,屈指可数。
“开饭了,来,吃饭。”齐全起身,来到了餐厅。餐厅已经摆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除了田媛和齐昂洋之外,再无他人,是地道的家宴。
关允心中一阵欣喜和感动,齐家以家宴待他,固然有他和齐昂洋是生死之交的缘故,也和齐全为人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修养有关。当然他也清楚,就算刚才一番对话不能让齐全满意,齐全也会请他吃饭。但绝对只此一顿,再无下次了。
齐昂洋在齐全面前虽然不能说是低眉顺眼,但也是装模作样十分低调,好像他是一个好孩子一样。不过等关允坐在他身边时,他悄悄拉了拉关允的衣袖,又向关允挤了挤眼,显然,他对关允和齐全之间的谈话十分满意。
齐家的饭菜风格偏清淡,而且明显有食不言的家教,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关允也有沉默吃饭的习惯,就这样吃了一顿终身难忘的家常饭。
虽是家常饭,却是他第一次融入齐家的标志。他不知道,整个燕省来齐家吃过家宴的人,一共才三五人而已。而关允,是最年轻、级别最低的一个!
饭后,关允及时拿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齐书记,我准备了一幅字送您,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得了您的眼?”
“哦?”齐全兴趣大增,笑道,“如果是什么名家的字,就算了,名家的字我都看遍了,不是我挑剔,风格我都不太喜欢。”
这一句话相当于堵死了关允借名家字画送礼的路,名家字画十分贵重,许多人往往以附庸风雅之举行送礼之实。
“不是名家。”关允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是无名小卒的书法,不过也有几分功力,特意请齐书记点评一二。”
齐全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到书房说话。”
过关
从客厅到书房不过几步之遥,齐昂洋跟在关允身边,喜形于色,悄然在关允耳边说了一句:“通常情况下,我爸从来不让外人进他的书房,你不简单,我记得一共就三五个人被他请进过书房。”
关允小声一笑:“主要还是你的面子大,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也不是,墨虞来过家中几次,他一直没有给过好脸色。”提到苏墨虞,齐昂洋神色黯然了三分,“她又来燕市了,麻烦。”
关允还想说几句什么,一只脚已经踏进书房之中,只好作罢。
刚才在阳台上谈话,齐昂洋躲到了一边,现在见形势好转,他又跟了过来,让关允对他十分无语。不过看他一进书房就端茶倒水的献殷勤,关允只好又原谅他了。
齐全的书房不算宽敞,二十平方米左右,当然,对一般人来说也算不错了。书房有两个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而且明显不是摆摆样子。从书的位置和上面一尘不染的清洁程度可以看出,齐全必定经常翻看。
从一个人书柜的藏书大概可以看出此人的品位和层次,关允扫了一眼,见齐全的书柜中,最上层是政治类的书籍,中间一层是理论学习和历史类、书法类书籍,最下面一层也排得很满,居然是——小说。
不错,省委副书记的书柜中,竟然有小说,而且还毫不避讳地摆在外面,也证明了一点,齐全的书房非一般人可以进来,只要是进来的人,都肯定深得他的信任。
一本熟悉的小说跃入了关允的眼帘,赫然是《问鼎》。蓦然想起呼延傲博书柜中的《问鼎》,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抓住了一个闪光点一样。
“齐书记,您也看小说?”关允故意引出了话题,“我在呼延市长的办公室也见过这本《问鼎》……”
和呼延傲博办公室中的《问鼎》蒙尘不同的是,齐全书柜中的《问鼎》书角已经有了磨损,显然是经常翻看。
齐全本来背对着关允和齐昂洋,他似乎要打开书柜取一件东西,听关允一说,猛然转身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允一眼,说道:“傲博的《问鼎》是我送他的。”
什么?关允心中大惊,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呼延傲博和齐全关系密切的传闻。纵观齐昂洋在黄梁的所作所为,以及齐昂洋在黄梁的投资和呼延傲博的发展思路明显不符的事实,显然,齐昂洋有意染指黄梁的局势,并且只和蒋雪松私下会面而不告知呼延傲博。一切的一切说明,齐昂洋和呼延傲博刻意保持了距离。
但为什么齐全会送呼延傲博一本《问鼎》,以齐全的身份,轻易不会给任何一个地市一二把手送任何礼物,哪怕只是一本书!
齐全见关允一时震惊,心中微微一笑,关允在他面前一直镇静自若,他有心试探一下关允到底沉稳到了何种程度。见一本《问鼎》终于触动了关允,他在笑过之后,反而更觉得关允可爱了,关允到底年轻,如果他现在就城府深不可测,那才可怕。
“你的字拿来,我看看。”齐全直接跳过了《问鼎》的事情,就当是一个让关允记在心中时刻警醒的伏笔好了。
关允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只能雾里看花,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外人不可能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当然,他也无意追究齐全和呼延傲博之间的关系,只是在行事的时候,更需多几分谨慎。
关允拿出他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齐全接过,展开铺在桌子上,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一亮。
关允一颗心提了起来,可以说,为了准备送给齐全的礼物,他先是打了无数腹稿,又一一被老容头否决,最后还是在老容头的帮助下才顺利完成。对于这个礼物,他还算满意,但心里没底,毕竟他并不知道齐全的偏好。虽然知道齐全和蒋雪松一样爱好书法和诗词,不过同样是爱好书法和诗词,各人的品位和层次却相差甚大。
老容头却坚定地认为这个礼物可行,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齐全更别说认识齐全,又怎么这么笃定?关允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反正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齐全不满意或是反感,他的礼物不但收不到预期的效果,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关允紧紧盯着齐全的脸色,唯恐错过一丝可以捕捉到齐全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
就连齐昂洋也微微紧张了几分,他可是清楚父亲的为人,很方正很固执,而且眼光很挑剔,不会轻易认可一个人。如果父亲不认可关允,他和关允就只能保持私交了,在涉及利益的大事上,就很难和关允是同一阵营了。
如果在利益上不是同一阵营,就难以维持长久的友谊,一旦在大事上有了分歧,他和关允的友情就有可能土崩瓦解。齐昂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他也紧紧地盯着父亲的双眼,想要第一时间发现父亲神情的微小变化。
齐全的眼睛先是一亮,但表情却凝重了三分,过了片刻,似乎微微惊讶一下,只不过神色还是严肃有余,并无赞赏之意。
“关允,你来解释一下,似乎语句不通。”齐全用手一指说道,“成功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三加五加七,是十五,怎么过十了?”
齐昂洋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对呀,关允,你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三分运气,三分背景,四分运作才对,是不是?”
“不是,确实是三分运气、五分背景和七分运作。”关允笑了,如果齐全不喜欢这一句话就算砸了,他没有明确表明不喜欢这一句话,却只对字面的含义有疑议,这就好办了……
“怎么解释?”齐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关允微有卖弄之意的笑容颇感好笑。关允和齐昂洋年龄相仿,又是齐昂洋引为生死之交的兄弟,他不由对关允还保有的年少之气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只有三分运气,显然很难成事,三分运气之外,还有七成不可把握的机会。但如果有了三分运气再加五分背景,就有了八成把握。但大部分人,都缺少五分背景,难道就没有上升之路了?也不是,这时候需要的是三分运气再加七分运作,就是十分成功。”
“哈哈,这个解释有新意,有想法。”齐全哈哈大笑,“尤其是这种说法,让人耳目一新。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绕过五分背景,以三分运气和七分运作来抵消背景的影响力,这个想法确实闻所未闻,激励人心。”
齐全微一思忖,又说:“关允,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句话是你的总结,还是从哪里看到的?我感觉没有沉浮几十年的经历,不可能得出这个结论。以你的年龄,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触。”
厉害,果然厉害!关允呵呵一笑:“齐书记慧眼如炬,这句话确实不是我说的,是一个老人家说的。”
关允没说老人家是谁,齐全也很聪明地没问,又点评起了书法:“老人家的话很有哲理,字写得也不错,气势如虹,笔法古朴而苍劲。就是有一点,可能当时状态不好,起笔和落笔的时候,稍有犹豫,个别字之间的转折不够流畅。如果起笔落笔之间多一些行云流水的笔触,再配合这一段话的哲理,堪称大成的作品。”
关允立刻后退一步,谦虚地一笑,微一弯腰,恭恭敬敬地说道:“齐书记过奖了,这字写得不是不在状态,而是功力不够。我酝酿了一天的时间,又找了一个小时的感觉,虽然一气呵成,但还是感觉笔法生涩,不够圆润……”
齐全终于大为动容,吃惊地问道:“这字……是你写的?”
“让齐书记见笑了。”关允十分谦逊地点头。
“好,写得好!”齐全一拍桌子,从桌子后面绕到关允面前,上下打量关允几眼,忽然一拍关允的肩膀,“如果是你所说的老人家写的字,当然稍嫌火候不足,但如果是你的手笔,我要说,很不错,很好。以你现在的年龄能写出这样的字,假以时日,关允,你可以成为书法大家。”
听齐全盛赞关允,齐昂洋终于将一颗心放到了实处,喜笑颜开,一把抱住关允的肩膀:“怎么样,爸,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从来不会交狐朋狗友。关允能成为我生死之交的兄弟,绝对出类拔萃。”
齐全没理齐昂洋自吹自擂的话,回到桌子后面,再欣赏了几眼关允的字,见猎心喜的表情表露无遗,终于,他大手一挥:“回头裱上,挂在我的书房。”
关允闻言大喜!
情怀
如果说化解齐全对齐昂洋在八里屯案件中的担忧是第一关的话,那么关允送上的一幅字,字面上的含义能得到齐全的认可是第二关,字写得好不好,则是第三关。
不容易,连过三关,让关允感觉比起当年拿到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还欣慰,还如释重负。毕竟,齐昂洋曾经再三强调,如果他不能得到齐全的认可,对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更会给二人之间的合作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
而齐全以省委三号人物之尊要在书房中挂上他的书法,如果说没有欣喜若狂那是骗人。毕竟书法被人认可也是一种荣耀,更何况还是被可以决定无数人前途命运的省委副书记齐全认可!
“我也送你一幅字。”齐全说话间从书柜中抽出一张纸,纸未裱,还很新,应该是才写不久,而且很明显,应该是齐全的亲笔。
关允恭谨地双手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联是: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对联语句朴实,用语也不华丽,但质朴的为民情怀扑面而来,让关允肃然起敬。他轻轻念了一遍,郑重地说道:“谢谢齐书记教诲,我是平民百姓出身,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句话——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齐全的字比蒋雪松的字更显古朴,同时在古朴之外,初显大巧若拙之境。以关允的眼力认定,如果齐全醉心于书法,不出三年,必将大成。
当然,齐全毕竟公事缠身,很难做到完全静心沉浸于书法之道,他有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同道中人。话又说回来,同道中也不乏喜好书法之人,但能有所大成者,寥寥无几。殊不知,修身养性与官运文道往往是并存的。
关允一时由三分运气、五分背景和七分运作引发了思索,正好齐全送他的对联也有一句触动他内心的话: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就让他联想到了老容头、冷枫和老妈、小妹的身世背景。诚然,他确实是无根无底的平民百姓,但如果老容头和小妹真是容家的亲人,据说容家在京城势力庞大,岂不是说,他也成了背景深厚之人?
如果再算上冷枫背后隐藏的冷家,以及老妈身后也可能存在的一个世家,这么多势力交织在一起,而他很显然成了各个势力的交叉点,他到底还算不算平民百姓?
算!当然算!
关允坚定地告诫自己,由于年龄和级别的关系,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空谈执政理念,也不可能谈论什么理想抱负,在没有坐到执政一方的位子上之前,任何高谈阔论都是空谈空想。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而且老妈也一直教导他做人要从实际出发,永远当自己是平民百姓,才不会熄灭心中为国为民的情怀。
告别齐全的时候,齐全送关允出了书房,并没有送到门口。田媛倒是热情地送到门外,邀请关允以后再来家中做客,齐昂洋当然是毫无疑问送他到楼下了。
不只送到楼下,齐昂洋还要关允陪他去参加一个聚会。
“我打算下午去京城……”关允为难地说道,他很想尽快见夏莱一面,而且老容头还在等他,他抛开夏莱、扔下老容头陪齐昂洋去潇洒,不太合适。
“我后天也去京城,你明天再去好了,又不差这一两天,过年了,不放松一下就太亏待自己了。再说你难得来省城一趟,我带你开开眼界。”齐昂洋不肯放过关允,嘿嘿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在赵王酒店的张苹果吗?”
“记得,怎么了?”
“她现在在燕山集团上班了。”
“啊?齐昂洋,你也太博爱了。”关允啼笑皆非。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饥不择食的人吗?小瞧你哥了。”齐昂洋笑道,“上次一闹事,她就被酒店开除了。一个农村女孩子出来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因为我们丢了工作,不补偿她一下,过意不去。我安排她在燕山酒店上班,下一步,培养她当领班。”
“行,是好人。”关允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直爽。”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陪我参加聚会了?”齐昂洋挤挤眼睛,“主要是墨虞也在,她也要去,我身边有个她,不好对别的女孩儿下手,是不是?到时你替我打掩护。”
关允猛然想起刚来时齐昂洋春风满面的偷笑,心中就明白了几分:“是不是真看上谁家姑娘了?”
齐昂洋一阵大笑:“打仗亲兄弟,这泡妞的事情,就得你这个兄弟陪我上阵了。”
关允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电话打给了夏莱。
还好,夏莱没再关机,电话一拨就通。
“夏莱,我明天中午到京城。”
“我正好明天没事,等你。”夏莱淡淡地说道,声调没有起伏,仿佛打来电话的不是她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一样。
“好吧。”关允不想多说,也不愿多想,反正明天就见面了。
“这才是好兄弟,不能重色轻友。”齐昂洋拉开奔驰的车门坐了进去,“走,去世纪会所,现在去,还不晚。”
关允无语:“到了你的地盘,还得我开车?”
“我的车在市里太招摇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你的奔驰虽然档次低了点,又有点旧,不过凑合着也能坐一坐。”齐昂洋看了看手表,“快走,再晚,就怕和佳人错过今生了。”
得,齐昂洋是真坠入情网了?关允无奈地发动汽车,驶出了省委一号院。
一出大门,齐昂洋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立刻兴奋了几分:“金一佳对你还真不错,车都送了,人送了没有?”
关允怒道:“我是好人。”
“得了,在女人的裸体面前,男人没几个是好人。你不是不想,要么是没有机会,要么就是金一佳不答应。不过我看金一佳有性格,认定的事情不会改,估计是跟定你了,你得对她负责,要不,我也不放过你。”齐昂洋拍了拍关允的肩膀,“遇到好女孩儿就不要错过,人海茫茫,偶遇一个意中人,太难了。”
听了齐昂洋的感慨,关允愈发肯定齐昂洋肯定和哪个女孩儿一见钟情了。他十分好奇,什么女孩儿能比苏墨虞还精致、还漂亮,竟能让齐昂洋大发感慨?
“你和金一佳定亲的事情,怎么样了?”关允问道,想想就觉得好笑,他生死之交的兄弟竟然要和深爱他的女孩儿定亲。
“不怎么样,我爸让我年后去一趟金家,再敲定一下,我准备搅黄。”齐昂洋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不会抢你的女人,放心吧关弟,这一点我这个当哥的还是可以保证的。”
关允呵呵一笑:“如果我也看上你喜欢的姑娘,要和你抢,你怎么办?”
齐昂洋眼睛一瞪:“抢就抢,谁怕谁。情场如商场,各凭真本事,最后你抱得美人归是你的本事,我服气。但最后美人跟了我,你也得心服口服,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不要兄弟情分。”
“哈哈,怎么会?”关允一时大笑,在齐昂洋的指挥下,左拐右转,来到了城角庄。
苏墨虞住在城角庄。
城角庄是一处城中村,位于燕市西郊,临二环路。和别的城中村杂乱不堪不同,城角庄是一处全是两层小楼的别墅群,大部分小楼都租了出去,有的出租给个人,也有整栋出租给公司做办公之用。
苏墨虞租了一栋两层小楼,上下面积加在一起有近两百平方米,一个月的租金两千元。一年两万多的开支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主要也是为了在燕市有一个安身之处,她不喜欢宾馆过于冰冷的氛围,觉得小楼很有家的感觉,而且城角庄是一处难得的闹中取静之地,正合她恬淡的性子。
在齐昂洋的指挥下,关允又在城角庄转了转,来到了苏墨虞的楼下。齐昂洋也没上楼,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下楼。在等苏墨虞的当口,关允目光一闪,落在了紧邻苏墨虞小楼的邻居家中。
城角庄的小楼间距都小,两家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基本上是紧紧相邻。苏墨虞的邻居显然是一家公司,门口挂了一个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国家青年报》驻燕省记者站!
关允一下子还没有想到《国家青年报》和他之间有什么关联之处,门一响,两个人一前一后推门出来。为首一人四十出头,戴眼镜,头微秃,个子不低,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大学生,青涩而腼腆。
为首者出了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小夏,你大学一毕业就过来吧,记者站马上就要成立文化公司了。”
被称为小夏的年轻人点头一笑:“好的,李总。”
一个名字蓦然闪现,关允一惊——李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