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医生的话果然有用,当天晚上,沈子业便过来了。他喝了酒,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陈阿姨给他泡了一杯浓茶,他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孟筂。隔了会儿才开口让陈阿姨去休息。
门口处很快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沈子业这才缓缓的开了口,问道:“袁医生说你想独自生活是吗?”
孟筂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应了一句是,淡淡的说道:“我可以自己生活。”
沈子业沉默了下来,孟筂忐忑的等了半响,他才说道:“好,明天后我会让所有人都离开,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但希望你清楚,一旦你再试图着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会让他们立刻回来。”
孟筂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应了好。
她从一开始就排斥着他的存在,现在仍然如此。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她父亲已经将她的生活交由他掌控。在这样的情形下,她除了接受之外别无选择。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耗在某些事情上,也清楚的知道同他对抗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看,即便是处于病中,她仍旧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子业在第二天便撤走了所有人,获得自由空间的那一瞬,孟筂以为自己会激动的,但并没有。她的内心十分平静,只有隐隐的轻松感。时隔了那么久之后,这儿终于又是她一个人的空间了。
但她一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了。
她给自己制定了时间表,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固定外出的时间,去图书馆或是去超市。她试图努力的将自己的生活拉回到正轨上。
但她很快发现,她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以前她很喜欢做饭,只要在家吃饭,她都会认真的对待,从不将就。而现在,她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她无所谓吃什么,对于她来说,吃饭只是为了维持身体的需要。
她仍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比如去超市,但她已能控制内心的焦灼。她最喜欢呆的地方还是家里,这小小的房子仿若一个坚硬的外壳,可以替她隔绝外界的一切。
在她独自居住几天后,沈子业提出让她去见见以前的朋友。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不想从别人的目光里看到怜悯。
这天深夜又下起了雨,她在辗转反侧无法睡着时突然看见了上次同沈子业去吃饭老板送的那瓶樱桃酒。像是受了某种蛊惑,她起身去将酒拿下来,倒进了玻璃杯中,慢慢的喝了起来。
酒微甜不辛辣,细品间舌尖上有浅淡的樱桃味儿,孟筂沉醉其间。不知道是这酒的度数变低了还是她的酒量变好了,不知不觉间她竟喝完了那瓶酒。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并且迷恋。
她开始常常去超市,每次都会买不同样的酒。她也喝以前沈子业常喝的威士忌伏特加,但酒太烈她并不喜欢。她喜欢口感绵柔醇和的酒,在不知不觉间就能让整个人飘飘欲仙。
这天晚上,她喝过酒后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的睡去,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看她,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英俊的面容,她一时分不清是否是在梦中,喃喃的叫道:“阿習……”
她抬起手来,试图去摸那熟悉的面庞。但还没碰到那张脸,来人就开了口,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孟筂一怔,那被酒精侵占的脑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闪电般的收回了手。她没有回答沈子业的话,撑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的头晕乎乎的,起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沈子业哪里是那么好蒙混过去的,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木着一张脸又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他的语气虽是还平和,但越是平静,就证明着他越是生气。他还是太过于相信她,连她开始喝酒都不知道。
孟筂挣开了他的手,唇角浮现出了一抹嘲讽来,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一直都让人跟着我吗?”
她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了。
沈子业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就那么冷淡的看着她。隔了那么几十秒,才缓缓的开了口,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孟筂恹恹的,这下闭上嘴不再吭声儿了。
沈子业很快起身往阳台上去打电话,大概是要问责跟着她的人。她重新站了起来,往房间里去了,将一切隔绝在门外,拉了被子蒙住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看见在这边的沈子业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顺便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她已没那么多讲究可言,食物只要熟可果腹就行,她也很快就吃完。正要起身离开餐厅,沈子业就开了口,问道:“你所说的可以自己独立生活,就是喝醉酒麻痹自己吗?”
他面前的早餐几乎未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孟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默了默,抿唇说道:“我并没有喝太多酒。”
“你认为喝多少才是多喝?要我让人把你这几天的购物清单打印出来给你看吗?”
孟筂像鹌鹑似的的垂下头,说不出话来了。
她以为沈子业一定会逮住这事儿不放的,但却没有。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让陈阿姨继续过来做饭。”他的视线长久的在她的身上停留,说:“我不会干涉你喝酒,但你不能酗酒。”
这件事就那么作罢,简直超出了孟筂的意料。她很清楚,以沈子业的强势,做出这样的退让很不容易。
再次去见袁医生,他已知道她喝酒的事儿。他问她:“为什么想喝酒?”
孟筂靠在沙发上,眼神迷濛,很快低下头,回答道:“我很喜欢酒后轻松的感觉。”稍稍的犹豫了一下,她开口继续说道:“喝酒也能帮助我入眠。”
袁医生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说:“你可以试试运动,跑步打羽毛球等等。偶尔喝点儿酒无伤大雅,但长期依赖,那就是酗酒了,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并无益处。”
孟筂点点头。
“你还是无法接受你朋友已经离世吗?”袁医生突然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