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高志愣了。
她太美了。
美过了年轻时的姜双。
因为这份美,他才开始真正后悔。原来,那个轻而易举就被他哄骗过的女人,生下这么可爱动人的女儿。
很快,漂亮的丰唇开口:“你是做官的,又不是做戏子。演起来有完没完?”
高志的眸光暗下来。
不可爱。
这个女儿完全不可爱,完全没有姜双的顺从。
她没有停下,下一句,才真正是埋了七年:“你不配做爹,更不配做男人。真的,我宁愿我没父亲,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没死?”
“啪——”清脆的耳光声。
姜昭昭挨到这一巴掌,结结实实。
她右耳开始耳鸣。
她完全不觉得痛,也不觉得烫。
她觉得——爽。
她让这个不负责任,坑害了她母亲一辈子的男人愤怒了。
愤怒也是一种负面情绪,凭什么她们低入尘埃,而他平步青云?
中年男人了,高志依然是高大的。他的手掌宽而硬,不留余地地打上去。
姜双死后,姜昭昭在她坟前竟然挨了两记耳光。
明明都是他们欠她母亲的。
姜昭昭简直觉得,好笑。
可笑至极。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姜昭昭和高志都没有撑伞。
默默无声的,在这个本该肃穆的地方对峙。
雨水冲刷在她脸上,她可以在掩护之下肆无忌惮地流泪了。反正,无声的哭,她最擅长。
小三,插足他人婚姻,破坏他人家庭,足以让一个女人完全的社会性死亡。
她回想着,想起小时候母亲半夜侧身,背对她,微微耸动的后背和肩膀。
她今天才懂,姜双那时候,就在哭。
雨更大。
高志有些站不住了。
他试图拉一把他的女儿,他七年未见的私生女,七年未见,却一见面就受了他一巴掌的,私生女。
她不动声色避开,视线被雨幕干扰模糊。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看花了眼。
墓园的入口,似乎出现一柄黑色的大伞。
大伞越走越近,登到他们这一排,转弯。
竟然是径直冲着他们而来。
伞面蒙住了来人的脸。
越走越近。
她看到那人考究的全羊皮鞋塌在雨坑里,熨烫得体的黑色西裤,裤脚摔起泥泞。
黑伞已经到了她面前。
握着伞的手一扭,伞面上移。
露出那张脸:眉峰浓郁,眼神却很淡。
银丝眼镜的镜片后,藏着如滇红茶汤一般的瞳仁。
闻铭知道站在姜昭昭对面的另一个男人是谁,可他看也不看。
他只看见,她红肿的半张脸。
他的声音,冷过南极的蓝冰,似乎用七味真火也无法融化。
他只是问:“谁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