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独自坐在‘檀府壹号’的餐厅,看着彩云阿姨准备好的夜宵时,人还有点懵。
她是带着积压了很久很久的委曲,酝酿了两天的情绪,和爆发了一瞬的愤怒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只走出了半个身位。
闻铭扣住她的手腕:“我不同意。”
你说,我们不要再走下去了,我不同意。
姜昭昭声音还是含混不清的,情绪失控到发抖,脸上湿成一团。
也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有思路,她认清了现实一般,强硬道:“谈恋爱需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同意。”
闻铭把她扯到怀里,抱住扭动着抗拒的玲珑身体,承受着劈头盖脸的粉拳。
竟然被她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他摁着怀里的人,换了一种问法:“你要去哪?”
她本来就娇媚的声音带着呜咽的腔调,竟然说出志气来:“我要离开你,离开津港,我要到一个全新的城市去。”
“我自己生活,我不结婚,我不要面对别人的审视和拷问。”
闻铭知道她气极了,伤心极了。
因为她的出身无法辩驳,因为每个人,都是需要有来时的路的。
因为人类打从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就会问:“我从哪里来?”
只要不从哲学的角度讨论,那么无论从生物学还是社会学来说,每个人,都来自于他的父母。
譬如闻铭自己。
他来自于闻部长和丁芮。
这句话他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譬如林逢青,追求姜昭昭时,非常自豪且坦然:“我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银行高管。”
可姜昭昭呢?
在世俗的眼中,在她自己的心中,她的父母是见不得光的。
高志,姜双。
这两个名字是不可以放在一起的。
这两个名字在一起,是对一个家庭的背叛,对社会伦理的挑战。
闻铭曾经天真过,在两个月之前。
以为解决了周淑兰,就能够帮姜昭昭扫去长久以来在她心头遮天蔽日的挂碍。
可惜不是。
他的大手不停地抚着她的背,越来越缓,越来越柔。
直到让她的气息平静下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审视你,拷问你。”
姜昭昭摇头。
好难,真的好难。
可闻铭知道怎么把她留下:“你走了,‘启航’怎么办?”
半年来这里的所有改变几乎都仰赖于她过度耗费的心血,加班的点滴日夜。
她差点就又被他忽悠,迟疑了一秒,脑袋又绕过弯来:“你是‘昭捷’的老板,你能把控比‘启航’体量大几十倍的企业。‘启航’不会有事的。”
“可是产线升级方案、融资计划和物流调配系统都是你在负责,换我,会耽误时间。”
他的声音不急不躁,把事实摆在姜昭昭面前:“中层干部和技术人员的框架也是你搭建的,我不见得用顺手。”
姜昭昭:“……”
他真的知道她舍不得什么。
她舍不得‘启航’,因为她真的把‘启航’当事业。
闻铭不再逼迫她:“我们都先静一静,你不用走,我走。”
姜昭昭脑袋还被他搂在怀里:“???”
闻铭:“你暂时先回‘檀府壹号’住吧,我不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