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把前一章修了一下,拆成了两章,前面加了一点内容(介绍了一下贴身婢女啥的,可以不管)。
这章前半段是旧的微修,后半段是新的。
抱歉因为前天有事,这三天其实只更了两章。
明天起每晚九点或零点正常更新。
叫不出名字的香风里,身量窈窕的佳人款步而来。双手捧着天青色珐琅釉的盏托,托上同色杯盏,盛着晾到恰好的茶。
佳人盈盈走到裴策面前,将茶盏放在他手边的紫檀雕漆小几上,状若无意地抬头,露出明眸善睐,雪肤桃面。
她的目光在裴策清俊玉面上停留仅一瞬,很快移开,头也重新低下,桃颊却更粉润了几分。
可惜如此不胜娇羞的情态,未能得裴策一眼。
还是皇后出声道:“这是本宫的堂侄女,中书侍郎之女,名唤赵霂知。霂知,还不快见过太子?”
赵霂知仿佛乍然回神,往后略撤一步,屈膝下拜:“臣女见过太子。”体态柔曲,音若莺啼。
裴策终于将目光投向她,却只是极寻常的一瞥,淡道一句“免礼”,同接受任何一名臣工、宫人礼见一般无二。
皇后坐在上首,仍端华含笑,问他:“怀瑾觉得如何?”
皇后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是要为他牵线。
不过这样的引荐,绝不是相看太子妃的章程。以中书侍郎嫡女的身份,也不够格被册立为太子妃,至多是良娣、良媛之流。
裴策却只不疾不徐捧起杯盏,浅啜一口,道:“茶是不错。”
茶是不错,则人不可。毕竟事关女儿名节,许多话不可明言,说到这一步,也就彼此心领神会了。
皇后浅笑点头,不动声色给赵霂知使了个眼色,示意退下。后者却恍若未觉,竟自顾自接过了太子的话头。
“禀太子,此茶乃雪水烹煮。是臣女在初雪之日,特意采集,以此烹茶,香凛清冽。”
说着,她悄悄去打量裴策的神色,却见他俊润面容上,还是那似有若无的笑,垂目睨着茶,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
赵霂知心里打着鼓,还欲再言。皇后却出声,移开了话题:“霂知说得正是。不过初雪之后,这几日犹冷,怀瑾要及时添衣,莫以为年轻气壮,便要逞强。”
赵霂知望着典雅雍和的堂姑母,心里着急地想,这句话之后,正好可以提到,太子身边正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
然而皇后却仅这一句为止,又不着痕迹地将话引到了大雪后多地受灾,圣心甚忧,赈灾耗资巨费,她欲在后宫推行节俭,为圣上分忧云云。
裴策自然称赞皇后德行,说了几句“乃万民之福”的场面话。
二人竟就这样将赵霂知这节彻底揭过,晾她一人在侧,徒生尴尬。
赵霂知颇有些委屈地看向皇后。皇后示意身边的拾芳姑姑走到她身边,轻声递给她一个台阶:“赵姑娘不是与大公主约了一道游御花园么?眼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您不如去梳洗打扮一番,别叫大公主久等。”
赵霂知总算不至于没眼色到说出“我并未与大公主相约”,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那杯她采了初雪烹煮的庐山云雾,裴策只饮了最初的一口,便不再碰。
采初雪煮茶,这样的风雅心思,并不独有。他却唯独记得一人,曾在纷乱时光的彼端,于每年冬季的第一场雪后,为他奉上这样一杯亲手煮的茶。
庐山云雾入喉,却无分毫滋味。稀罕的从不是雪水,而是泡茶的人。
如今,那个人重又在他的私邸。虽今冬的这一杯茶,他已错过,他们却还有足够长的以后。
岁月剖心噬骨,亦可囚心化骨,足够他,重新将那人,完完整整占据。笑也只为他,泪也只为他。
这样想着,唇角的笑也渐显真切。他竟生出了几分少年人的急切,想要快些见到她。
后来皇后又说了什么,他只凭这么多年在深宫朝野周旋的本能应对。谁也看不出来,此刻坐在下首、矜雅得宜的太子,心思已全然不在此处了。
一盏茶后,皇后终于称乏,裴策不紧不慢,从容起身,温和有礼地告退。皇后点头,浅笑着目送那道隽拔背影走远。
直到那背影不见,拾芳姑姑亲手收拾了杯盏,看着杯盏状若无意地冒出一句:“这样的做派,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自持?难怪人看不上。”
皇后微敛了笑意,轻责道:“不可嚼舌。”
拾芳道:“奴婢只是担心,娘娘拦着不让她继续自讨没趣,本是好意,她却未必能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