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到底带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么惹这些怪物关注?”队长喘着粗气把朱利安拉到一个隔间, 这内部实验室居然没有断电,各处都闪着诡异的光——说诡异,是那光源不知为何看起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
他们刚才遇到了一波怪物的袭击, 来得又快又猛,全都是冲着朱利安来的。队长为了护住他,受了不少伤。但也得益于这个攻击的模式,他们已经总结出了经验。
朱利安茫然:“我什么都没带。你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他倒不是在转移话题, 而是队长包扎的伤口看起来不太美妙, 好似有点肿块突起。
队长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沙哑地说道:“没事。”虽然他这么说, 但朱利安看得出他的体力消耗严重, 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
朱利安摸了摸腰间, 像是随意而为, 但手指轻轻按了下, 像是在阻止什么。
代号a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代号a在保育园的时候显得过分强大,可那时候它已经是成熟体。现在它不过是个幼崽,和这些稀奇古怪的怪物比拼,那可实在是太为难一只小虫虫了。
他们一路闯进来,遇到了好几拨怪物, 都是靠着队长击杀了他们。可是队长仅存的体力也快耗光了,而距离他们小队其他人被困住的地方,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距离。如果仅凭队长一个人再这么闯下去,那可真是要印证他那句话, 等他先死了, 就轮到朱利安了。
他看向外头闪烁着紫光的通道, 压低声音说道:“不如你在这里先休息, 我出去探探路?刚才你杀掉的那一波, 应该是这附近最后的了。”它们死去后,朱利安没再听到其他的动静,那种如同在耳边缭绕的嘶鸣声也消失了。
队长并不赞同朱利安这么莽撞的想法,他强撑着站起来,“不行,这里远比外头还要危险。你如果出去,说不定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他突然停住,侧耳。
朱利安也小心地屏住呼吸,不发出动静。
队长:“我听到了枪声。”
听到队长这一句话,朱利安整个人都愣住,他仔细去听,别说是枪声,就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出来。
但很快,的确有了细碎慌乱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对队长来说应该非常熟悉,只见他在听到这一动静后脸色微变,一丝喜悦从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变得有些痛苦,然后他按住朱利安把他推到墙上,吩咐他不要乱跑,之后就拉开这扇门冲了出去。
朱利安摸了摸躁动的代号a,有些担心队长他们的安全,但他却帮不上什么忙。他叹了口气,他的身体素质不能算差,但是到底还是个普通人,可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在房间内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匆忙的声音,随后是门被大力推开,有四个人一起挤了进来。除了队长之外,就是另外三个人,那其中还包括亚伯。
他们这几个人的模样比队长还要狼狈不堪,浑身上下就没看出来哪块好肉,裸露在外的皮肤能看到肿胀的紫红,仿佛有什么蠕动的触须在皮肤下游动。其中有一个人在进门之后就已经忍不住跪倒在地,疯狂地呕吐出一些腐烂的东西,看起来有些黏糊。屋内顿时散发出一股恶臭。
亚伯拦在队长面前,哑着声音说,“不要碰那些东西,那会传染。”然后他看着那个跪倒在地的同伴,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他已经没救了。”
队长像是不能理解,又仿佛是不想去理解亚伯说的话。
“什么叫没救?为什么只剩下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刚才在外面压榨了最后一丝体力爆发杀了三只怪物的队长,此时像是不敢接受真相的可怜虫,“说话呀,一个两个都怎么啦!”
亚伯带着哭腔说话,“他们都
死了,在队长离开之后,多米尼克和切斯特两个人就开始呕吐,吐出来的东西就跟比尔现在一模一样,没过多久他们就都死了……乔尔是被另外一种怪物给弄伤了,然后逐渐异变成了第一种怪物。”一时之间,被锁起来的屋子里只能听得到比尔接连不断呕吐的声音。
朱利安的视线落在比尔的身上,然后又逐一在其他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他的声音有些飘忽:“所以刚才一路杀的那些怪物,其实全都是……人?”
这个事实,让朱利安的心里泛起诡异的恶心感。
但比他更难受的,应该是队长他们几个。
“那怪物长什么样子?”队长似乎很快就收拾了情绪,没有再流露出刚才那么失控的模样,“画给我看看。”
亚伯吸了吸鼻子,从胸甲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然后就光速画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出外勤的军人来说,有些东西——再高科技,在真正遇到绝境的时候,还不如最简单的东西,比如一根笔,比如一张纸。
而队长……
他正蹲下来,似乎在和那个叫比尔的人说话。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比尔已经快死了,他刚刚所吐出来的那一团腐烂如同棉絮般的东西,其实应该是他的内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异变成那么腐烂腥臭的模样,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味。
朱利安听到队长轻声说,“嘘——别怕,我知道你已经很难受了,我会让你解脱的。”
比尔已经痛苦到扭曲的脸上缓缓流下来一滴泪,在队长的手捏住他的脖子的时候,露出一种解脱的神情。
咔嗒——
队长扭断了比尔的脖子。
朱利安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但是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而那边亚伯已经画完了图像,把它交给了队长。朱利安就站在队长的身后,勉强看清楚了那张图。
亚伯为了赶时间,只是匆匆描绘了个草图,但仍然能够看得出来这只怪物充满着某种扭曲的诡异。它看起来具备着某种类人的模样,可实际上又充满着另外一种物种的隔阂感,就像是,就像是……
朱利安喃喃:“曼斯塔虫族。”
没有任何的证据,没有其他的缘由,他几乎是顺从潜意识的某种感觉说了出来。
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平头男人点了点头,对着队长说道,“我们也是这个猜测,这个实验室从一开始就存在于红宝石号上,这里发生的异变……不,这不是异变。”他冲着亚伯画出来的图像昂了昂下巴,“这种怪物,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于实验室,是他们正在研究的产物,就假定它们是虫族基因者。在红宝石号出事的时候,这些虫族基因者也跑了出来,感染了还留在实验室内的那些研究员,使得他们异变成了一直在袭击我们的怪物。”
“疯子。”亚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里所有的实验都触犯了规则,而我们居然是在护送这样一个实验室,队长,长官们到底知不知道红宝石号上的事!”
朱利安:“至少有人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来,透着一种诡异的空灵。
“还记得吗?我的养父老伯尼特,他的全称是贾森·伯尼特,他四十年前还是第一研究所的所长。而就在我被他带上飞船的前一天,第一研究所刚刚发生爆破,释放了大量人造虫族……现在的研究所所长马库斯,正是我养父亲爱的好学生。”他平静地说着,词措用句却令人产生一种无名的恐惧,“一个前研究所所长,出现在拥有这个实验室的红宝石号飞船上,会是偶然吗?”
队长的脸色阴沉,“那你呢?当时整个雅斯顿主星都被曼斯塔包围,红宝石号飞船一票难求,想挤上来逃离的全都是那些愚蠢的权贵。你又有什么
价值,会被贾森·伯尼特带上飞船?”
朱利安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知道。说不定,知道后,还能解开许多谜团。”
可相比较得到真相后的绝望,朱利安其实有时候更像是把脑袋插/进/去洞穴的鸵鸟——据说这种生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这么逃避,他就是这般真实的写照。
朱利安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活下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