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晚上10:10,望江市双城区青云观。
大地云天一片寂静,影子沿着巨大条石砌成的台阶向下流淌,这一路,香气弥漫,不见杂人。苏荷抬头望了望星辰,心上一阵酸楚——黑夜未尽,百般挣揣,终是无用。
借着月光,她来到一处隐逸之地——酥油灯盏盏如烟,辛夷花朵朵似霞。青衣红袍在月下格外清晰,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那道人的脸庞。与其彻夜在这里打转,不如走过去问个究竟,她想。
踏花行,月光凝,在这座仿佛连风声都没有的空谷,两人无言地对视了良久。无章纷乱的思绪、无法治愈的痛楚,如雹云消散,遥远得无法追回了。
“贫道不才……”花影轻柔荑,红烛染素手,雷梦羍的心无法安静下来,“只卜算活人气运。”
听了这番话,苏荷愣怔住了,她一时无法辨清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今日观中有丧,何不晚些时候再来?”满怀心事毫不掩饰地堆积在脸上,雷梦羍不有好声气。
“谁的丧?”
“老观主。”
一听此事,苏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他怎么死的?”
“老观主,自然是老死的。”
“观中有丧,你穿红?”
“他丧我喜,怎就穿不得?”说到这里,雷梦羍将红烛举到苏荷眼前晃了晃,“难不成,你跟他们一样,非要驱逐我不可吗?”
苏荷出神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一声:“打扰了。”接着,倒退转身,准备离去。
“何必硬磕死门呢?好好活着,同样是无量功德。”
苏荷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直视着雷梦羍,冷言道:“我孤身一人,走过了一段冗长又昏暗的路程。如今,即将到达尽头,你休想用我的苦难,来堆积你的功德。”
“哪怕只有一次,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杀孽太重?”
听闻此言,一片阴郁的暗影在苏荷心中形成了,她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他。
“彭恰恰,你真的问心无愧吗?”雷梦羍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苏荷脸上已经露出畏怯之色。
下一瞬,时间停息,周遭随之而沉寂。阴沉沉的云团从月中横过,脱下一层轻纱,任其消弭。
苏荷的目光渐渐移开,投向依山成势的辛夷花。“我唯一的痴,是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选择相信骨肉血亲。”
雷梦羍冷冷地询问道:“彭姚姚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你要活活烧死她?”
“她从暮光中走来,照出了我的卑劣丑陋。”苏荷以一种挑衅的姿态环视四周,“这就是她的罪。”
“荒谬。”雷梦羍语气里含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