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帷并非蠢人,从前只是太自负了,从未将区区一个低贱的商户女放在眼中。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很快反应过来。
周老夫人还是忧心忡忡:“既然谢妙仪心机如此深沉,得知你设计她收养外室子,还算计她的嫁妆银子供养外室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只是不再补贴嫁妆银子,扔下烂摊子一走了之,会不会太简单了?我担心……她还会有别的手段。”
“她还能如何?我一个勋贵,还是堂堂朝廷命官。她一介身份低微的庶民,能嫁入侯府已经是高攀。她还伤了身子不能生,我在外头养个外室,生两个孩子怎么了?她要是够贤惠大度,恐怕还得求着他们进门好生厚待。否则的话,就会落得个善妒不贤的骂名。摄政王府的谢夫人自己都是个外室,本侯养个外室怎么了?”周帷冷哼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傲鄙夷。
“万一她要和离呢?”谋夺谢氏家财的希望不就落空了?
“谢妙仪娘家无权无势,她身后无人。就算有谢夫人和清宁县主为她撑腰,她也没那个胆子和离。一个低贱的庶民,还是嫁过人的破鞋。就算和离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娘家都不一定能让她进门。
乖乖待在侯府,她依旧是侯夫人。要是日后能生个孩子,下半辈子也有指望。就算生不出来,也可以从妾室名下抱养。她抬的妾室,终归跟她是一条心的……”
谢妙仪或许真的心机深沉,对他周帷、对侯府也是有很多怨言的。
但她别无选择。
赵素兰母子三人已经进府小半年了,如果谢妙仪真有那个胆子和离,或者真有那个胆子有别的什么想法,就不至于一直装聋作哑,更不至于面对所有人的羞辱还要忍气吞声。
想发个火,想不再补贴嫁妆银子硬气一回,都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谢妙仪她不是不想,是不敢、是不能。
身为女子,她没有别的出路。
既然她是聪明人什么都看得透,那她就更应该能看透这个世道,看透自己的处境。
周老夫人也渐渐明白过来:“是啊,她是个女子,别无选择。”
“但谢妙仪这个人,留不得。”周帷再次提醒她千万别心软。
“我儿言之有理。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你打算如何做?”谢妙仪千好万好也抵不上钱财好,只要有钱有权,何愁娶不到能料理家事的高门贵女?
“这贱人心机太深了,再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既然她铁了心不肯收养鸿儿,那干脆不需她同意。”
“你的意思是……”
周帷冷笑连连:“谢妙仪未曾生育,她如果现在就死了,膝下无子无人摔盆扛幡,到了黄泉路上也是孤魂野鬼。我好心将恩人遗孤过继在她名下,尊她为嫡母,让她出殡路上有人摔盆扛幡,黄泉路上能体体面面入我周家祖坟,日后有儿孙祭拜,是我周帷为人厚道,成全她的体面。就算是县主和谢夫人,谁又能说什么?”
既然活着的时候死活不肯过继,有那么多小心思不说,还敢设局将侯府逼到如今这个境地,那不如就去死好了。
死人可不会说话,更不会反对过继。
“这……若是死后再过继,谢家人能认吗?”
“我乃侯爵,谢家不过有几个臭钱而已。我说谢妙仪名下之子是谢氏最后的血脉他就是,谁敢与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