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掌柜正欲呵斥,却被店小二口中的消息惊着了,“王管家来了。”
王管家来了?一定是来提碳的,这可是笔大生意呀,马虎不得,他忙道:“宋夫人,老朽在此告罪一声。若你真有银丝碳要卖的话,下回你带货过来吧,价钱好商量,质量真好的话,每斤不会低于三文钱的。若是差的,你就当老朽今天这话没说吧。”别把他当作不识货的冤大头。
柳掌柜朝他们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二郎,走吧。”得到想要的信息,罗云初很满意。
二郎点了点头,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一位四十出头,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干练的劲。罗云初忙拉了二郎侧过身站在一旁。
“俞管家,这边请这边请,进来喝口热茶,这两三千斤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装好的。”柳掌柜热情地招呼着那位中年男人。
离开那碳店,走远了,二郎才疑惑地问:“媳妇,你刚才和柳掌柜说那些?”二郎很纠结,家里没有什么碳要卖啊,他不明白媳妇想做什么。
“二郎,走,咱们去买些骨头和下水,回去咱们再慢慢细说。”今天赚了钱,未来的钱途又是一片光明,罗云初的心情很好。
罗云初一口气买了三斤猪大骨,四斤下水,打算回去处理好后,分个一两斤给大哥他们,反正不值什么钱,一家人也无需太过计较这个。想起家里所剩不多糯米,两人又去买了十斤。回去的时候,有卖梨的农妇经过,罗云初见个头大,长得又水灵,便又掏出五文钱买了五斤梨。
现在天气干燥,小孩子多补充点水份也是好的。近日来尽管她早晚都煮一些鱼腥草野菊花板蓝根之类的凉水给饭团喝,但这两天他仍然有点咳。见到这梨,正好买回去做冰糖炖梨给他喝喝。
回到家,正是未时,大郎还没去地里干活,正好大伙都在。罗云初便拿了一大半的梨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招呼着大伙一块儿吃,顺便把今天买卖的事和他们说了。
“想不到这香芋做的吃食能卖这么多钱。”宋大郎感慨,他家婆娘也折腾过这个,为什么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欠了高利贷一百多两银子。而二弟妹一天却轻轻松松地赚了几百钱?莫非这就是命?
“大哥,那是二嫂手艺好,这钱不是谁都能赚的。”宋铭承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梨,微笑着说。
“这倒是条好路子。”宋母沉吟,自打家底一分都被掏空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三郎赶考的银子还没着落,她心里很焦急。心里曾不止一遍地暗骂宋方氏这个扫把星。“若每日都能挣上几百钱,那咱们家的日子便也好过了。”
罗云初可不像宋母那么乐观,这集市五日才有一回,平日里估计人流并不多。而且今天生意那么好,也有人们图个新鲜的因素在内。若天天都去,每日能挣上两三百钱已是极好。而且光指着这钱,也贼没意思。
思索着,她在心底斟酌了语句,接着便把她之前的打算说了。她只道,以前她无意中得知一个烧碳的方法,据说出窖的全是银丝碳,方法她依稀记得个大概,可以试试。同时又把今天去柳掌柜那了解到的行情拿出来说了说。
此话一出,全家人眼睛都亮了,卖碳是个好路子啊。要是真能成功,努力点,年前赚个上百两应该不是问题。
以前得知的方法?她在娘家时怎么没教教她弟弟呢?若是她家富起来了,她便不必嫁来他们宋家了不是么?宋铭承很容易便察觉到这点不正常,他定定地看着他二嫂,罗云初两人视线相对时,她没有丝毫闪躲。宋铭承见她双目清澈,便放下了心,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罗云初知道她这小叔不好糊弄,不过她一心为了宋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也不怕他怀疑什么的。
这烧碳的过程并不算太难,只需在山上弄出一块地挖窑。把比较大的材锯成一段一段的,每段长短差不多。堆好后,把木头烧着,等木材燃透后,放到木炭窑里,等烧的差不多了就把窑封死,里面氧耗尽了,火熄灭了木炭就好了。
啥时候该扔进窑里,这得根据经验,一时半会罗云初也解释不清楚,只得试过才知道了。
“这条路子不错。”宋大郎很激动很兴奋,听了过程,他发现许多他都能做。
“唔,可以试试。”宋铭承亦点头,原理是上行得通的。
“那便试试吧。”宋母拍板。
二郎很高兴,自己媳妇又为家里找了条路子,不管成不成,他都打心底里欢喜。
“我去整理工具,明早就去山上。”宋大郎风一般地走出去,眼见着就要出了大厅。
众人摇了摇头,好久没见到大郎如此斗志昂扬的一面了。
“大哥,等等,今天赚了五百钱,这一百钱你拿着。”罗云初叫住大郎。
宋大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严肃地问,“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宋铭承脸上的轻笑也不见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
“二弟妹,你赚了多少钱都是你的,不必给我们。你真当我是大哥,就把这些钱收回去,下回也别这么做了。”宋大郎语重心长地劝道。比起妻子,二弟妹这么做虽然见外,心肠想法都是好的。这么一想,他的气便消了。
“是啊,一家子,不必如此见外,也不必分得如此清楚。”宋母叹道。
“这本就是你和二郎应得的,我一分力也没出,你给我钱,这不是羞辱我么?就为了那点子香芋?别忘了,那些香芋你们也是出了钱的,有份儿的。”宋大郎难得聪明了一回,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罗云初不是不明白,但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她这样也是防着以后为了钱的事,兄弟吵起来。
“大哥,我代云初向你道歉。”二郎拿过罗云初手上的钱,愧疚地说道,其实他是支持媳妇的。
“嗯,我接受,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啊。要是再这样,大哥就真生气了。”宋大郎笑着说,“我去整理农具了。”看他的背影,刚才的兴奋劲,完全不见了。
大伙又聊了一会,便散了。罗云初回房之前,宋母笑眯眯地安慰她,“二郎家的,你大哥就那脾气,你也别放心上。你呀,就是太客气了,一家子人,不必如此生分。对了,一会饭团如果醒了,你如果忙的话,就让他来我这吧,我帮着带带。”
罗云初道了谢,便回到西厢房。如今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啊,她心里明白,刚嫁进来那会,她婆婆还是偏疼大嫂的,如今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也算是自己努力后的收获吧。她把她婆婆当作上司般敬着,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得多亲热,但许多事物她都秉着做儿媳妇的本分。
很多时候,一个人若看你不顺眼,你做什么也讨不了她的欢心。若一个人看你顺眼,和你一见如故的话,你便是什么也不做或做错了,也能得她的亲睐。眼缘便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好在宋母不是那种执拗的人,罗云初通过这些努力还是得到了她的肯定,这亦是她庆幸的地方。也不是说她一定要得到婆婆的好感,但婆媳相处好了,总比婆媳关系恶劣,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好吧?至少二郎也不用做夹心饼干,不必夹在她们之间为难。这便是她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