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的双眼仿佛能透视人心,他缓缓地审视着眼前这位病人,脸上的皱纹随着深沉的叹息愈发显得深刻。“唉,唯有望以温补之药,慢慢调养,方能缓和之前药物遗留的毒性和副作用。”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经验与沉稳。
绛莺轻咬下唇,声音细如蚊蚋:“烦请先生赐下方剂,感激不尽。”
老中医于是提笔,一气呵成,开出一纸药方。接过方子,绛莺默默付账,小心翼翼地将那包承载着一个月希冀的药材揣入怀中,然后缓缓走出医馆的大门,每一步都似乎踏着对未来的憧憬。
回到马车旁,周嬷嬷眼尖,一眼就看出绛莺的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心头虽有千言万语,却只是默默地上前,轻轻扶住了她。
“嬷嬷,今天可有兴趣出去逛逛?”
绛莺努力扬起嘴角,试图以微笑驱散沉重的气氛。
周嬷嬷应道:“我想去淮南街买些糕点,再看看是否能买到些质地优良的棉布。”
“那就这样决定了。”
绛莺笑得有些牵强,内心深处却是波涛汹涌。那淮南街不远处,就是她父母如今栖身之地,一念及此,心中的情感便如潮水般难以平复。
到了淮南街,周嬷嬷下车,绛莺以一抹温柔的笑意回应:“嬷嬷,我今天身体有些疲惫,就不陪你逛了。你随意挑选,我在附近走走,我们稍后在此会合。”
周嬷嬷自是欣然答应,脚步轻快地步入熙熙攘攘的街市。
见周嬷嬷走远,绛莺悄悄转身,向着那个记忆中的破旧杂院迈进。那里,几十户人家拥挤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每家每户只占半间斗室,那所谓的住所不过是几块木板和茅草胡乱搭成的小棚,炊烟袅袅升起,弥漫着生活的艰辛。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院落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带着无奈的责备:“别天天哭,你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我又何必留在家里,外出打工,也许我们的日子还能有些起色,洪生也就不用被送到戏班去受苦。”
一旁,女子的抽泣声穿透凛冽的寒风,显得格外凄凉:“你不必顾虑我,我的命不值一提。女儿被卖,洪生离散,我的心像被利刃切割,夜不能寐。”
男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语气软化,如同春风吹过枯木,带去一丝暖意:“别说这些丧气话,没有你,我怎么独活?洪儿也会心痛。你看,洪儿孝顺,刚才还托人带回两枚碎银,我已经买了好药。快把药喝了,等你身体好了,洪儿的心才能放下,不是吗?”
不久,屋里传来了轻轻的饮药声,男人捧着空碗走出,与正站在不远处的绛莺四目相对,询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来找谁的?”
绛莺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尽力保持着笑容:“路过此地,喉咙有些干涩,想讨口水喝,不知道是否方便?”
“当然可以,请进吧。”
男人爽朗地回答,引她入门。
踏入门槛,十年光景,岁月如梭,她的父亲已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但看着他对母亲依旧温情脉脉,绛莺心中多少有些慰藉。
屋内光线昏暗,床上躺着一位妇人,那曾经在绛莺记忆中美艳如花的母亲,如今却显得憔悴不堪,过去的风采似乎已被时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