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需要热水吧？自己拿就是，我的眼睛，最近越来越不好使了。”

母亲的微笑中夹杂着苦涩，视力的退化，难道是这些年泪水浸泡的结果？

绛莺抑制住内心的波动，从桌上取下一碗，缓缓地倒上热水，轻轻吹凉，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口。

“够了吗？不够我再去加。”

父亲走进来，话语中满是关怀。

“够了，谢谢大叔和婶婶。”

走出屋外，绛莺用水瓢清洗完碗具，放回原处。

利用这个机会，她轻声问道：“婶婶，您现在吃的是什么药呢？”

母亲苦笑一声：“各种药丸，我都试过了。自从生了洪儿之后，我就落下了这病根。没想到，洪儿还在吃奶的时候，家乡就遭遇了洪水，我们一家三口随着水流漂泊，多亏了一个木盆才保住了性命，但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我的双腿受了伤，从此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哎，都是因为悲伤过度啊。那时候家里太穷了，迫不得已把心爱的女儿舍弃，她因此心中充满怨恨，怀孕期间每天都以泪洗面。从那时起，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身体也越来越弱了。”

父亲的言语中透露出无限的感慨。

绛莺心中的酸楚更甚，急忙低下头，掩饰着就要决堤的泪水：“大叔和婶婶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将来一定会得到福报的，说不定有一天，女儿能回家，一家团聚。”

母亲抹着眼泪：“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绛莺强忍着想要相认的冲动，悄然在桌上留下一枚银钱，微笑道：“婶婶您好好休息，我要走了，谢谢您的热水。”

父亲笑着送她出门：“一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姑娘慢走。”

绛莺飞快地穿过杂院，迈出的刹那，泪水终于无法遏制，倾泻而下。

小院中，夕阳的余晖将父亲劈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滚落，他进屋准备取一碗凉水解渴，却发现斑驳的木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闪亮的银元，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

“是那位姑娘留下的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就一碗热水，怎么值得这么多钱。或许是她匆忙中落下的吧。”

母亲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应该是这样了。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走远，我们又怎么找得到她呢？”

父亲眉头紧锁，忧愁爬上眉梢。

“等她发现银钱不见了，应该会回来找，爹，你先收着，到时候那位姑娘回来了，再还给她。”

芷荷的声音温和而明智，如春风化雨，温暖人心。

“嗯，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