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天赋,老柳已经被困扰了许多年,哪怕是现在面对最顶尖的研究团队,他依然感到束手无策。
柳学冬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胡茬,缓缓开口:“它和爆发力天赋不同,无法具象的表现出来,时至今日关于它的一切推论,都只是我在实际应用中得出的片面结论,我不敢保证准确性。”
郑万松眼中流露着迫切:“不,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说的……互补?情感抑制又是什么意思?”
“这恐怕就说来话长了。”
柳学冬长舒一口气,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某一刻,他似乎终于斟酌明白该从哪里开头,才缓缓开口:“教授,你说,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情感,却偏偏能清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这究竟是馈赠,还是惩罚?”
郑万松一愣,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柳学冬又继续说下去了——他似乎本就没期待郑万松的答案。
“在协会档案的记录中,我是有史以来被洗脑得最成功,也最彻底的一个案例。”
“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协会的训练营里,那时的我实在太小,小到连自己具体几岁都不清楚,我是在后来翻阅人员档案是才知道自己那时只有五岁。”
二层露台上,戴承霁率先反应过来柳学冬是在讲什么,他立刻对旁边的记录员说:“全部记下来,这是清道夫协会的核心机密,一个字都不要漏。”
柳学冬还在继续。
“跟我同批次的是一百个同龄小孩,来自世界各地。我们全都没有名字,只有从6100到6199这一百个编号,我的编号是6137。”
“在那个孩子还只会哭闹的年纪,我却表现出了罕见的平静。”
“后来协会诊断,我患有先天性情感缺失症。”
像是怕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柳学冬解释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它会导致患者对周围事物冷漠,不关心,没有责任感,也没有同情心,同时还会导致抑郁,焦虑和狂躁,但并不意味着患者真的没有个人情感,患者依然会感受到恐惧,开心等正常情绪,只是很难表现出来。”
“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依旧是个患病的正常人。”
“可协会并不打算对我进行治疗,而是决定‘将错就错’。”
“清道夫协会有着一套完整的洗脑流程,这种手段最初来自于法西斯,二战结束后清道夫协会接纳了很大一部分残党,然后逐步完善至今,在长达十年的无休止洗脑后,没有清道夫会背叛协会——也包括我。”
“洗脑的过程十分粗暴,在那十年里,我们被疯狂地灌输各种知识,学习各种技巧——使用武器、驾驶载具、制造陷阱、适应环境、处理伤势、快速伪装、应对审讯……可能上一秒还坐在投影前观看怎么从雨林中逃生,下一秒就被直接丢进了沼泽里。”
“没有人在意你是否看得懂,学得会,因为不会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一切,也全都是洗脑的过程,在这种高压下,情感早已成了累赘,不管你是害怕还是兴奋,对他人抱有怜悯还是仇恨,只要你还保留着这种会让你分心的多余的东西。”
“全都要死。”
“那是一个碾磨人性的过程,一百个小孩,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变成一头头互相撕咬的野兽,哪怕是没有训练的时候,他们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对方的喉管咬断。”
“在那个阶段,我这个沉默寡言和周围几乎没有交流的人,经常成为被群殴的对象。”
“我从不还手。”
这时,柳学冬稍稍停顿,忽然轻笑了一声。
“可惜,协会需要的不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