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回来是作为候选人等任命,唐漾作为候选人也在等。
可两人越是等,任命越是推迟。一直到周五,内网上都还没显示。
大概会下周一再出吧。
之前两周甘一鸣不在,唐漾不在,秦月断断续续出差,信审处靠范琳琅几个老员工刚刚能正常运作。但范琳琅几个人的能力和权限都有限,还是囤了一堆事儿下来。
唐漾复职这一周,众人找到了主心骨,所有拿不准的都来问她。
蒋时延上周还是拥有小女朋友作陪的人生赢家,这一周瞬间变成天天朝汇商赶的外卖小哥,回到家之后就是帅气小厨,偶尔还充当清水按摩师。
终于等到周五,唐漾回到家精神不振,没有沾床就想睡。
蒋时延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做饭,吃完饭收拾桌子。
唐漾是抱着秦月出差带的礼盒回来的,礼盒拆开后,那些东西花样百出、薄薄透透。唐漾害臊,蒋时延偷乐,两个人都不淡定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晚,两个人都格外尽兴。
夜色下,灌木叶上的霜露润进土壤,经过的叶脉湿得近乎透明,水声缠绵悱恻。
唐漾脸红红的,耳朵红红的,身子也红红的,羞得像个小火炉,可小火炉浑身软得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被欺负得快哭了,脑子里混混沌沌,挠着咬着蒋时延骂他“不要脸”。
最后好像真的有眼泪出来,蒋时延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心肝”“宝贝儿”地哄着,又是怜惜又是用力。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八点,两人才睡下没多久。
唐漾闹钟忘了关,蒋时延的手越过她关了闹钟。他也困得要死,但想到什么,还是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去厨房兑了碗谷物羹,蒋妈妈送过来的,说养胃,然后给唐漾端进卧室。
床上的小软猫哼哼唧唧睁不开眼睛。
蒋时延一边暗骂自己禽兽,一边又止不住地笑,把人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完。
两人再次彻底醒来,已经十一点了。
唐漾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习惯性地刷内网。
程斯然的表哥今天结婚,唐漾不想去。蒋时延得去露个面,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皱眉头:“别看了,你才醒,看手机伤眼睛,周末肯定不会出公告。”谁周末上班啊。
唐漾被戳穿了小心思,悻悻地摸了一把鼻子:“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我看上去很在意吗,我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她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定格。
一秒,两秒,三秒。
安静的瞬间,蒋时延扣皮带的“咔嗒”显得惊天动地。
蒋时延被声音吓到,正想唤她。
唐漾慢慢回神,脸上是不敢相信但确实发生也接受的表情,她严肃地道:“蒋时延,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
蒋时延吸气,呼气,跟着紧张:“先说坏的。”
唐漾“唔”一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
蒋时延怔一下,随后失笑,很想把这个人捏成一个袖珍小人然后揣兜里,看她还怎么淘气。
唐漾又是一本正经:“好消息是我拿了新雷计划的优秀,叫什么‘新雷标兵’,还有证书,虽然这名字土土的,但我是八科总分第一。”
唐漾开心地坐起来:“蒋时延你能想象吗,我八百米跑五分三十秒,竟然是女生第一?那些叔叔阿姨的身体素质到底是有多差。”
“更好的消息是。”唐漾顿了一下。
蒋时延立在床边,唐漾拖着被子立起身体,她环住男人的腰,仰面甜甜地笑:“以后要叫我唐处长啦。”
比升职本身更让唐漾开心的是,她的管培生系统积分加了一分。然后任命第一次拟定的时间,是在甘一鸣出事之前。
所以无关甘一鸣,这个位置本就该是她的。
唐漾爱极了这种感觉,自己想要的,自己努力,自己拿到。
蒋时延笑,但没出声。
唐漾望着他,眨眨眼。
这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周六,窗外有鸟啼、车声,就连阳光都和以往一样,透过窗户洒落,落在茶几中心多肉圆滚滚的小脑袋旁。
床上,小小软软的一团抱着自己,她还没睡醒,眼下有浅淡的青色。她仰脸望着自己,眉眼弯弯,眼里好似盛着清泉,清透光亮。
这是他的漾哥,他的漾姐,然后,变成他的漾漾。
蒋时延看进她的眼里。
几秒后。
“唐处长。”他顺从而温柔地唤着,低头吻她。
唐处长很乖,抱住他回吻。
在方才那个漫长的反应过程里,蒋时延无比自然地认清一件事。
只要唐漾想,那么在以后,在任何时候,他都愿意匍匐在地,挡住荆棘,让她踩着自己的背脊,去摘天上的星星。
就像所有喋血沙场的巾帼枭雄,身后都跟着一个着铠甲、手握长戟的骑士。
他忠心耿耿。
他不看后路。
他肝脑涂地。
只是现在,“巾帼枭雄”需要解决午饭问题。
唐处长被蒋大佬抱在怀里,声音柔柔地道:“我觉得外卖不健康,看不到店家怎么做的,不如你给我买回来吧,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可以支撑到下午一两点。”
“那是因为你懒得拿,懒得开门,哦,不对,是懒得起床。”
这当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会打官腔了。
但蒋时延不揭穿,摸摸她的发梢:“那你想吃什么?”
唐漾:“冒菜?比萨?干锅?”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而且要等着煮。
“我吃什么都可以,”唐漾想了想,“不然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她望着他,提议说:“你把你宴席上吃剩的饭菜随便给我打包一点就好了,我不嫌弃。”
可如果某人真的老老实实打包一点……
唐漾想到这,轻咳一声,她扯扯蒋时延的衣角,右手拇指抵在小指尖上,很小声地纠正:“打包多一点。”
唐漾在想什么,蒋时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不想笑,也知道自己不该笑,可他憋不住,睨几秒小女朋友红红的耳尖,蒋时延别过脸,“噗”一下笑出了声。
笑?他竟然笑?!他竟然在嘲笑自己的食量?!
唐漾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呆了一瞬,她狠狠推开蒋时延,腾地站在床上:“为什么你有脸笑?为什么始作俑者还能哈哈笑?我以前明明吃得超级少,我以前一包泡面都吃不完,我现在吃这么多不该怪你吗?”
唐漾越说越委屈,眼睛一闭一睁,几近泫然地控告:“是谁早上做早饭,午后送甜点,晚上还要做饭!我说了好多次晚上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谁说不吃会饿,饿了难受。我说没关系,是谁把糖醋排骨端到我面前,用筷子夹着在我嘴边晃啊晃,还用肋排,那么香,那个汁好浓,番茄酱做的,酸酸甜甜闻着就……”
唐漾哭诉着,哭诉着,没忍住,咽了一口唾沫。
“咕噜。”
蒋时延怕她摔着,手臂虚虚地圈在她身后,没出声。
唐漾有预感般,愣愣地垂眸,果然看见蒋时延咬嘴憋笑的样子,她“哇”一下跌坐在床上,心态崩了:“那也是你每天都在阻止我减肥!你阻止我变瘦!”唐漾冲着蒋时延又抓又挠,“就是你把我喂胖了还笑我!蒋时延你个混蛋!蒋时延你个大猪蹄子!”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坏!这么坏!呜呜呜!
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推进,“家庭妇女”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离婚!离婚!”
只是没想到,蒋时延根本不怕,反而笑得眉梢都压不住:“好的好的,离婚离婚,只是离婚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结……”
唐漾温暾又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唐漾扑回床上,带着被子连滚两圈,格外麻利地把自己卷成一个蚕宝宝。
密不透风的那种。
蒋时延好笑:“漾漾……”
“你没听到上一句!”小女朋友大喊,隔着被子瓮声瓮气。
蒋时延含笑:“可我听到了。”
唐漾:“你没听到。”
蒋时延:“我听到了。”
唐漾:“你没听到!”
蒋时延:“你出来。”
唐漾闷声尖叫:“我拒绝!”
蒋时延拉她的被角,唐漾紧紧攥住被角。
蒋时延有的是办法治她,他把手一松,干脆坐到她旁边:“你不出来我就只有不走了,要是程斯然他们问我,我就说漾漾还小,舍不得我走,我一走她就哭鼻子……”
唐漾有的是办法反治蒋时延,她将计就计,嗓音拖出哭腔:“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你说大声点,裹在被子里好难受,我都快热死了,我,我……”唐漾一下一下做艰难呼吸状,“我快要喘不过气了,心口好堵,好堵……”
蒋时延知道她在装,还是心软了。
他拍拍被子:“好好好,我没听到,宝贝儿快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
唐漾唰地掀开被子,红着耳尖,抬脚蹬他:“快滚,快滚!”
总感觉蒋大狗刚刚想骗婚,没安好心!
蒋时延抓起她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亲,又俯身亲亲她的额角,把叽叽歪歪的小女朋友揉顺了毛,这才出去。
“待会儿回来给你带奶盖。”蒋时延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朝里喊。
唐漾本来面朝着门玩手机,听到他说话,格外做作地转身背朝他。
蒋时延在镜子的反光里看到她这个模样,不自觉地勾了唇。
这小脾气大得……啧。
唐漾在蒋时延面前再怎么炫耀高兴,到了周一去上班,她一身藏青色西服穿得干练,皮肤白皙,妆容精致,表情沉稳而内敛。
上电梯又下电梯,不少同事向她道贺,唐漾从来不说“哪有哪有”“承让承让”,她颔首道谢,走路带风。
之前甘一鸣缺席过,唐漾代理过处长,所以这次人事变动并未对信审处造成太大影响。
快十一点时,秦月摸鱼推开唐漾办公室的门,熟练地从唐漾储物柜里顺了一包餐巾纸,走到办公桌边,挑眉:“叫爸爸。”
看吧,秦爸爸说她唐漾上,就是她唐漾上。
唐漾往转椅后面坐点,笑得放松:“爷爷。”
秦月满意地正了正对方头顶的发夹。
两人又聊了几句,秦月临出门前想到什么,“对了,”她又走到唐漾身边来,低声道,“我姐说魏长秋和甘一鸣正在离婚,不知道手续什么时候办好。”
唐漾:“离婚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甘一鸣能拿到什么。”
魏长秋会赏他一点,还是……
秦月望着唐漾,用嘴型虚虚吐出四个字。
净身出户。
唐漾微微诧异,魏长秋做事这么彻底?
她和秦月的目光在空中交流。
这时,门敲了三下。
唐漾:“请进。”
范琳琅推开虚掩的门,抱着一堆文件进来:“在聊什么呢,你们好像聊了挺久。”
“秦副在说伦敦的鬼天气,”唐漾半开玩笑地转移话题,接过文件,“这是?”
“信审处这次变动挺大,负责人在动,外面办公室也走了好几个,又新进来好几个,”范琳琅解释道,“顶楼秘书室那边授意下来让我们搞搞团建,活跃一下气氛,时间定的这周五。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写了几个备选方案出来,您和秦副看看怎么安排。”
范琳琅和唐漾相处快半年了,知道唐漾看方案看得比甘一鸣细,所以她写出来的方案也比以前写给甘一鸣的详备很多。
唐漾和秦月浏览了预算、时间、具体内容,唐漾又问了其他同事的意见,然后和秦月敲定了其中一个。
这次,伴随唐漾升职变动的还有甘一鸣“终身不得进入银行业”的先决处分,秦月加入九江专案做辅察工作以及范琳琅填补唐漾空缺,升到副处。
但比起唐漾之前作为管培生落岗,担任专业和技术方面的职责,范琳琅主要分管的是党务和办公室事务这块。
她在这层楼待了快五年,未婚未育,临近三十才等来第一次晋升,神色间难掩春风。
范琳琅平常戴的耳钉低调素白,诸如珍珠一类,今天换了红宝石,整个人的气色提亮了不少。
唐漾注意到了。
正事说完后,唐漾很自然地夸她:“好看。”
范琳琅顺着唐漾的视线把头偏到一旁,她抬手摸着耳钉,犹疑:“真的吗?”
秦月认可唐漾:“好看。”
秦月到信审处伊始,便和大家显得格格不入,不是撕破脸皮或者冷战,而是生长环境的差距。比如其他同事讨论存钱买什么车性价比稍高,秦月拎个包就是一台车;同事们中午点二三十块的外卖,邀请秦月一起,秦月会说自己嘴挑,然后叫悠然居送个下午茶就是一两千。
范琳琅和秦月一起工作几年,秦月和她说的话加起来可能没有秦月和唐漾一天说的多。
这时听秦月也夸自己,范琳琅略显局促地低头笑,眼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信审处团建搞过不少,但一般在周末,工作日搞团建约等于休息,大家这周好像有了一个盼头。
周五早上,唐漾定了闹钟,七点准时起床。
外面天色还没亮开,灰蒙蒙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戴好项链,捯饬着那张脸。蒋时延大剌剌地敞着浴袍站在旁边,一边打哈欠,一边朝她包里疯狂塞东西。
湿巾、零食、现金、雨伞……还有糖。
唐漾无意中瞟见,哭笑不得:“我是去团建,去福利院陪小朋友画画,又不是去春游……”
见蒋时延一副“我听不见,听不见”的无赖模样,唐漾边拍脸,边投降:“好好好,你随便装,别太多,我背不动。”
知道她背不动,蒋时延挑的都是必要物品。
可全天下都是这样,小女儿要出门,老父亲东挑西拣,还是恨不得把自己拴在宝贝女儿头顶的蝴蝶结上,跟着一起去。
团建去福利院陪小朋友画画,一方面是出于经费考虑;另一方面,临江城福利院在二环城乡接合处,人少车少空气好,可以顺便踏踏青。
范琳琅前几天就和福利院做好了沟通。
周五上午,同事们坐大巴车抵达时,差不多九点了。
几幢三层小高楼伫立在半山腰,楼里窗帘是柔软的彩色布料,楼外涂漆干净,四周的围墙倒有些年头,“临江城福利院”的“城”字少了提土旁,大门栅栏上覆着一层爬山虎,两旁地面覆着斑驳的白灰。
十几个小孩排在门口,见来人了,整齐划一地喊:“欢迎哥哥、姐姐。”
好些同事都没孩子,顿时被萌到不行。
同事们纷纷拿出给小孩带的礼物,有的同事忘了带,好在唐漾提前安排范琳琅统一买了些。
孩子们稚声稚气地做完介绍后,唐漾和秦月几个跟福利院副院长和照顾孩子的阿姨们碰头——院长在城里买东西,要下午才回来。这些小孩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三岁,大多身体残疾或者有认知障碍。其他小孩在学校读书,他们就从福利院阿姨那学学认字、画画,倒也过得简单开心。
唐漾转头看孩子们,这才注意到孩子们旁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先前没和大家打招呼,现在也是一言不发。
少年个头近一米八,一身黑恤衫,牛仔裤破破烂烂,但不脏。他裸露的左臂上盘着一条蜿蜒的伤疤,右臂文着夸张又不知姓名的植物。
唐漾打量他时,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玩着火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放在唐漾中学时代就叫非主流。大抵少年那副皮囊着实好看,唐漾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是,阴郁。
一个福利院阿姨察觉到唐漾在看他,解释中夹杂着厌弃:“他叫时靳,年底满十六,脾气不好,在学校是倒数,经常旷课、打架、抽烟、喝酒、摔东西。”她凑到唐漾耳边,小声道:“听说还经常和外面那些混混在一起打架,年纪轻轻不学好,你看他手上那条疤,哎哟哟。”
“乱说什么,”福利院副院长喝住阿姨,转而给唐漾换了种温和的说法,“时靳来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确实不太合群。”言语间也有轻微的罅隙。
这种小孩大多经历过变故,没走出来。
道理唐漾都懂,可她不是什么慈善家,不负责拯救少年,今天过来也只是做做团建。
秦月倒是一直盯着那少年看,唐漾和负责人聊两句,见秦月失态,她轻轻扯了一把秦月的衣角。
秦月清清嗓子收回视线,唐漾的目光触及少年手臂上的刀疤,心里不自觉地起了突突。
好在其他小孩都乖巧懂事,唐漾陪小孩们画了会儿画,面色也在孩子们的笑声中明媚起来。
临近中午,信审处员工们搭了架子,烤了两只大全羊。那些小孩就着音乐,手拉手跳起笨拙的踢踏舞。
大概因为之前唐漾零食送得多,她们在唐漾身前多逗留了一会儿。唐漾笑得眼眉弯弯,一只手举着刚洗好的大葱,一只手给蒋时延录视频。
【宝宝:可不可爱!!】
蒋时延给唐漾回电话,唐漾放下大葱,绕到围墙外面接起。
“你喜欢小孩吗?”蒋时延在电话里柔声问。
唐漾想了想:“我喜欢长得漂亮又懂事的小孩,我不喜欢熊孩子。”
蒋时延:“我也是,我喜欢小姑娘多于小男孩,感觉小男孩小时候都很皮。”
唐漾抿笑:“你小时候皮吗?”
“我应该属于一直特别懂事儿的。”
蒋时延这句话出来,好了,唐漾知道是假的。
“那我应该比你懂事儿。”
唐漾高一也是会翻墙去网吧的主,这话一出来,好了,蒋时延也知道是假的了。
可谎话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也可能因为开口者是对方,所以谎话都显得可爱无比。
蒋时延问她做了什么,准备吃什么,唐漾一一作答。
两人聊了半分钟,蒋时延忽然想到什么:“之前好像有孕妇在医院出事,医院来买营销,生孩子应该很痛吧。”蒋时延皱眉。
唐漾说:“我怕痛。”
蒋时延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顺其自……你怕痛,我们不要小孩也可以啊。”
唐漾:“可我是独生子女,你家人也不多,不要小孩总感觉很奇怪。”
双方家长肯定都有意见。
蒋时延像知道唐漾在想什么。
“没事,”蒋时延宽慰她说,“我妈那边我闹一闹就行了。我妈不讲理,我比她更不讲理,她拿我就没办法了。”
唐漾撇嘴:“可我不敢和我妈闹。”
蒋时延很有担当:“那我去闹,闹完他们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唐漾扯了一片爬山虎的叶子,又忍笑了:“你怎么不直接说上刀山,下火海。”
“漾漾会舍不得啊,”蒋时延俏皮话接二连三,“当然,如果漾漾舍得,也不是不可以。”
“……”
东拉西扯好一会儿,唐漾小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
挂断电话,她转身走着走着,忽然反应过来——
她只是随口夸福利院的小朋友可爱,某人在想些什么呢!谁想和他生小孩啊,喂!
但如果以后结了婚,真要有了小孩,那唐漾选男孩子,长得像他,模样俊俏,白白胖胖,和年画上的糯米团子一样,笑着扑进自己怀里声音绵软地叫“妈妈”……
半山腰微风拂面,吹得人暖融融又痒酥酥的。
唐漾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一下,然后抬手去挠绯红的耳郭,烫得小手一缩。
里面的空地搭了遮阳棚。
秦月见唐漾顶着苹果脸回来,瞥了一眼棚外:“有这么热?”
唐处长点头,努嘴,格外有信服力地道:“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午饭时间,副院长和唐漾几人坐在一起,讲了很多。
副院长说自己以前是民办小学代课老师,因为心疼这些小孩才来了福利院。这福利院是九江集团投建的,结果她刚来没多久,就遇上全国性的下岗潮,九江那边资金周转不灵,连工资都付不起。
唐漾听到九江,多问了两句细节。
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副院长记不清,唐漾也就没追问。
副院长喝了两杯酒,说哪个孩子半夜发烧,她背着走了十里地;哪个孩子被烫到,她用鸡蛋清涂了守着消肿;还说到九江不再给福利院钱之后,有一个好心人每年年初都会给福利院打钱,打一笔够福利院一年的开支。
以前是十来万,后来是百来万,偶尔哪个孩子出事儿,他也会给钱应急。
早年企业投建的福利院政府不会管,副院长喝了两杯酒,说到后面,声泪俱下:如果不是那个好心人,福利院大概早就垮了,这么多孩子将会流离失所……
酒过三巡,福利院阿姨扶着喝醉的副院长上楼,唐漾拉住其中一个阿姨问资助人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