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正在直播。舞台风格复古,灯光却极为静谧。
当镜头无意扫过观众席,许鹿甚至还看见了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莫凝。
几分钟前,陈念沂便是坐在这个盛典的嘉宾席上,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而此刻,他正站在领奖台上,替自己,也替《微尘》的作词人发表获奖感言。
聚光灯下的他,还是那样耀眼夺目。
一身黑色大衣,衬得身形越发笔直挺拔,狭长眼皮微撩,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依旧带着骨子里的桀骜和疏冷。
如同当年在赛车场上,一身红色赛车服,散漫而又锋芒毕露地,从人群中走来的样子。
但从前的他,如果是初生的朝阳,是灼目的烈火,是所有让人怦然,或是甘愿飞蛾扑火的存在。
那么现在的他,便是醇酒,是月色,是收音机里沉缓的旋律,多了些温柔的底色,同样可以轻而易举让人沉沦。
几句官方的致谢后,陈念沂的神情松弛了下来,唇角浮现一抹浅笑,似乎是要分享歌曲背后的故事。
“这首歌,创作于多年前的学生时代”
陈念沂正对着舞台前端的某个镜头,眼眸平静却又深沉,仿佛那个镜头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而是一个立在他面前的,活生生的人。
“如果没有你,就没有这首歌,”他将最佳新人作词人的奖杯捧在镜头前,沉声道,“谢谢你,呦呦。”
那样子,跟公众印象中高冷难搞的模样判若两人,全场静默了几秒,而后沸腾。
主持人在旁边惊呼道:“那这么说,呦呦老师不仅是这首歌的神秘作词人,竟还与这首歌有更深的渊源?”
陈念沂不置可否,但那表情似乎意味着默认。
于是下一刻,大屏幕上,镜头便忽然闪现赵琦越那张精致的脸。
台下顿时骚动起来。
众所周知,《微尘》刚发表时,网上便有传言,说神秘作词人呦呦便是赵琦越的马甲,不曝光,是因为想要保留曾经那段素人时期的美好时光。
而此时一闪而逝的镜头特写,仿佛坐实了流言。
“那请问为什么学生时代的旧作,会忽然拿出来发表呢?”
主持人抬了抬眼镜,意味深长扫了眼嘉宾席的赵琦越,进一步打探道,“是为了怀念某段时光,或是某个人吗?”
陈念沂背对着屏幕,并未发现屏幕上的猫腻,但眼神始终没看过八卦对象一眼。
他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重新凝聚到镜头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是啊,为什么呢?连别人都会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从没问过。”
“当然不是为了怀念。”陈念沂忽然敛了色,回到正题,“从未远离,谈何怀念。”
主持人夸张地张大了嘴,仿佛某个惊天大新闻,就要呼之欲出。
但陈念沂的臭脾气,却让他不敢再深挖下去,只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能透露下呦呦老师,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吗?”
这回,几乎所有的视线,都定格在赵琦越身上,就连赵琦越本人,都紧张地攥紧了掌心。
明知自己不是戏中人,却偏偏入了戏。
陈念沂的视线,仍旧直直盯着镜头。
“这个问题,也许,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他这话说得随意,但眼底的情愫却微微加重,“最后,我还有两句话想说。”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像是要配合他的言辞。
“如果,你不想撞南墙,没关系。如果,你有心无力,也没关系。”他立在暧昧灯光下,目光如深潭,认真得像是在告白。
“只要,呆在原地就好。”低沉如古琴的声线,缓缓落了地。
场内,静默了几秒。
而后,主持人眼中泛泪,动情地赞叹道:“所以,念沂这是在鼓励粉丝们,遇到困难,千万别退缩。哪怕只是站在原地,只要不退缩,风暴总会过去的。”
掌声再次响起。
夹杂着或走心的,或暧昧不明的欢呼声,几乎将晚会场地的顶棚掀翻。
唯有赵琦越,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的人,烈焰红唇将她那张脸衬托得越发苍白,像刷了漆一样,冷冷的。
自从陈念沂对她说了那番狠话,又处处规避与她的合作后,她便死了那条心。
但今日一见,她心里那熄灭的火,竟再次腾了起来。
赵琦越终于明白,她跟陈念沂,其实是同一种人。
越是得不到,越要强求的那类人。
赵琦越定了定神,提着裙摆起身,整理了下仪容,然后姿态优雅地走向舞台。
在与下台的陈念沂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踩到裙摆,险些摔倒。
陈念沂抓住她胳膊,将她扶住,淡淡说了句,“小心。”
“谢谢。”赵琦越在全场探究的八卦目光中,顺势伸手去握陈念沂扶着自己的那只手。
对方却已干脆利落地收了动作,兀自迈下台阶了。
她稍怔,而后面不改色地走上舞台中央,领了奖,缓缓走到话筒前。
“我要特别感谢一位朋友,这些年,他既是我的引路人,更是我一直以来的动力”
为了配合她的动情发言,镜头在嘉宾席游走了一圈,虽未指名道姓,但任谁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位朋友谁。
只是,镜头似乎没有捕捉到那人,于是又扫向观众席的那群cp粉。在经历了刚才的插曲后,那群人的惊呼声,越加振聋发聩。
话音落下,赵琦越抱着忐忑的心情,朝陈念沂的位置望过去。
可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许鹿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然后起身,去了阳台。
从窗外望去,满城灯火流连,夜幕竟有星光点点,她抱着胳膊,靠在推拉门旁,怔怔地望着天幕。
原来,那日在花园,她和莫凝说的那番话,他听到了。
他让她站在原地就好,可时隔五年,当真还能回到原地吗?
还有那句——“从未远离,谈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