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气球的小哥想趁着过节大干一票,结果绳子没系稳,险些让气球都飘走了。
还好超市外人多,都义不容辞过来帮忙,才将部分气球抢救了回来。
因为许鹿帮他拽回了一小把,小哥便买一送一,让许鹿拎了两只回来。
一只老虎,一只兔子。
陈念沂抱着胳膊,呆呆地看了会儿,又伸手去扯气球上的线,扯下来后,再让它飘回去。
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许鹿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永远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他看似得到了许多,其实也失去了很多。
在许鹿暗自打量他时,陈念沂却已经玩腻了气球,迈步往阳台走了过去。当那盆薄荷落入视线,他的兴致明显高昂了不少。
听到身后的动静,陈念沂扭头去看许鹿,脸上是某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许鹿递给他一杯水,解释说:“我走了,它没人照顾就会枯死,只有一起搬过来了。”
“你舍不得花,”陈念沂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揶揄道,“倒是挺舍得人的。”
许鹿充耳不闻,蹲下身,从花架旁的袋子里翻出一小包新买的营养液,扔给他。
“要么?”
陈念沂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放在掌心惦了掂,“谢谢你还惦记着我那盆。”
深冬薄荷味的风,从两人心里呼啸而过。许鹿被吹得有些冷,拉紧衣领,准备去关窗。
身后,陈念沂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一把拉过她,从背后将人环住。
许鹿脑袋一懵,下意识挣脱。
“别躲。”
陈念沂将脑袋搁在她肩头,手臂环着她,双手找到她冰凉的手,握住,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又暖又痒,“这个拥抱,就当是某种新年的问候,好吗?”
“陈念沂,哪有人这样问候别人的?”许鹿定了定神,语气无奈。但听他语带祈求,心下不忍,便当真没有躲开。
刚才还舒缓的氛围,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安静。
两人的呼吸,在落针可闻的安静里,纠缠着,交融着。
陈念沂静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十分郑重,握着她的力道也跟着加重。
“许鹿,”他声音低得像是絮语,“有些话,我想认认真真跟你说一次,虽然有些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
那声音如夜色,低沉,蛊惑,声嗓里的颗粒感,在许鹿耳边,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令她心底微微一颤。
“从小,我就生活在一个窒息的环境里,每个人都说我很厉害,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种机械化的生活多么地让人绝望”
“而我,大概是因为,并未从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得到多少爱,也很不幸地,养成了冷漠又自私的性格”
“所以那些年,我的确不懂如何去爱,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我知道那些伤人的话,大概像刀子一样,扎在你心里。”
“但我对你的心,自始至终都没变过。这么多年,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有别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阳光,那么乐观,而我却像一个干涸的,没有生机的枯井”
耳畔一声沉沉的叹息后,许鹿又听他语气恳切地道,“希望你能原谅从前的我。”
许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今晚你没来,但我知道,你一定看了直播。”陈念沂笑了下,呼出的气息喷在许鹿脖子上,她下意识偏了下头,被拉过来,抱得更紧了。
“那首歌,本就是属于你的,我从没想过要发出去,但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方才还愉悦的语气,倏然又落寞了下来。沙哑又无奈的嗓音,有些哽咽,像夜一样迷离。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希望这个旋律,能唤起她哪怕一丁点儿回头的冲动。
陈念沂将脸埋在许鹿的颈侧,每一个字都从胸腔最深处滚出,沾染了克制,碎裂的柔情,最后混合着气声涌出。
“我真的很怕,怕你不回来。”
许鹿始终一言不发。
但这些话,却像一根根针,狠狠扎进了她心里。
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陈念沂放下自尊,甚至将他自己踩在脚下,彻彻底底地,坦坦荡荡地,将他的弱点,悉数展现在她面前。
眼里腾起某种捉摸不透的东西,像极了冬日清晨的大雾,轻飘飘地,明明只有薄薄一层,却总是无法被驱散。
“我说过,再没有下一个五年了。”陈念沂沉沉叹息,将许鹿进一步锁在怀里,指尖又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声音又低又沉,“许鹿,我是不会再让你离开的。”
一股股热浪不停涌进喉咙,一路往上。终于,冲出了许鹿的眼眶。
朦胧的视线中,她的身体被掰了过去。
陈念沂试图将她带入怀里,但她不肯靠过去,额头抵住他胸口,让两人隔出最后的一点距离。
对于许鹿的固执,陈念沂也没介意,她没再像过去那样强硬地拒绝,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一手轻握着许鹿的肩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语气柔和,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没关系,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