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几个我妈那边的亲戚,过来玩儿。身份证弄丢了,住不了酒店。”
“几个?”许鹿想到他的房子只有两间卧室,脱口而出道,“那你住哪儿?”
“徐蔚森家。”陈念沂语气很淡,似乎有些疲惫,“等会儿你自己进去,我就不上楼了。”
许鹿稍怔。
原来,他竟然是专程送自己回来的。
“你刚吃了药,会犯困,等下不能再开车了。”许鹿脑子快速转了起来,“旁边有个酒店”
“可我没带身份证。”陈念沂盯着许鹿,语气不知真假。
正巧红绿灯处,车停了下来,陈念沂好整以暇,扭头望着许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许鹿咬唇,心一横,“来楼上凑合一晚?”
夜已深。
凌晨两点,他们终于到了家。
“帮我拿一下后座的袋子。”陈念沂停着车,对许鹿道。
大概是已经筋疲力竭,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语毕,又轻微咳嗽了下。
那是个很大的手提袋,许鹿拿过来,扫了眼,似乎是一袋换洗衣物。
“你要不要再穿件外套。”许鹿听他又低咳了一声,提议道。
“不要。”陈念沂关上门,一脸拒绝。
“那就再喝点水。”许鹿将瓶子递过去。
锁好车门,陈念沂接过她手中的水,喝了口,笑得低沉,“许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许鹿直觉,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话。
果然,陈念沂慢条斯理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袋子,悠悠地道:“我妈。”
许鹿也没生气,跟在他身后将计就计,“那你信不信,我跟陆姨告你状。”
陈念沂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好啊,求之不得。”
“”
一切并没有许鹿想象中那么尴尬。
她回到自己房里,洗漱后就窝在床上,找了部恐怖片来看,几乎没再出过房门。
窗外的小雨,刚销声匿迹了会儿,又开始卷土重来。
一道惊雷轰然滚过天边的时候,电脑屏幕里正好冒出一个恐怖至极的画面。
恐怖与恐怖叠加,霎那间,许鹿被吓得尖叫了出来。
陈念沂正在外面喝水,他没想太多,放下杯子,下意识冲了过去。
“怎么了?”他拧开门,胸口起伏着,问道。
“没事。”许鹿弯下腰,将她慌乱间拂到地上的电脑捡起来,脸不红心不跳道,“是电影里的人在尖叫”
轰一声巨响再次滚落,一道惊雷打断了她的话。
尖叫声再起。
原形毕露。
许鹿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讪讪笑道:“我真的不怕打雷,只是这恐怖片实在太吓人了,里面的人就是在一个雷雨天被,被”
“嗯。”陈念沂将拳头拢在唇边,低笑了下,“都是电影的错,不怪你胆小。”
“”许鹿放弃辩驳,走到窗边去关窗户,奈何一道闪电劈头盖脸而来,又让她瑟缩了下。
不知何时,陈念沂已经快步走到她身后,越过她,轻而易举将窗户关上,又把窗帘严丝合缝拉好。
“谢谢。”
“我建议你换一部电影。”陈念沂双手揣在裤兜里,阴恻恻地笑了下,“不然里面的人一尖叫,你就砸电脑,多费钱。”
“谢谢提醒。”许鹿笑意盈盈,语气却咬牙切齿。
“我就在隔壁,怕了随时叫我。”陈念沂抬手,胡乱揉她的头发,“我耳朵,对高分贝混乱噪音的承受力,还行。”
许鹿烦躁地拂开他的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陈念沂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偏头,就看见柜门半开的衣柜里,那件陈旧而熟悉的黑色运动服。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鹿心里陡然滚过一簇火。
仿佛秘密被人发现后的心虚。
她佯装平静地走过去,将那扇敞开的柜门合上。
有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将挂在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像拿着什么呈堂证供似的,摊开在许鹿面前。
“还留着这件衣服?”陈念沂单手拎着衣架,意味深长道。
许鹿不吭声。
这种时候,她最擅长的,便是装鸵鸟。
“舍不得?”陈念沂靠近她。
“不是。”许鹿摇头。
“睹物思人?”陈念沂又进了一步。
“没有。”许鹿矢口否认。
“那就是,忘不掉我了。”
“砰——”。
许鹿后背撞在衣柜隔板上,她吃痛地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一步。
却正巧踩到了脚下的鼠标,一个踉跄,朝后面的床头柜跌了过去。
陈念沂扔下衣架,伸手去拉她,错开了床头柜后,却重心不稳,被她带倒在床上。
许鹿原本在被窝里看剧,身上只穿了件v领的香槟色睡裙和开衫。这会儿,开衫滑落到臂弯,长裙领口歪歪扭扭,挂在她瘦削的肩头。
从锁骨到肩膀,一片晃眼的白撞入视线。
她头发散开,像墨一样,铺在洁白的被子上,竟带着点儿肃穆的味道。
陈念沂双手撑在许鹿身侧,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四目相对,眼里的零星火光,有了燎原之势。
试探与僵持之际,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但两颗心撞击的声音,不断膨胀,填满整个房间。
陈念沂忽然低头。
许鹿下意识偏头躲开,干燥的触感,便擦着她的脖颈而过。
她双手推他,但她似乎有点儿晕眩,浑身像是无力似的,连头顶的灯光都变得摇摇晃晃的。
“许鹿,”陈念沂不紧不慢,唇擦着她红得近乎滴血的耳廓,开了口,“身体是不会说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