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威胁,”陈念沂又自嘲地笑了下,“并且还让对方得逞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个场景竟然会被许鹿撞见。
此刻想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过是赵琦越的一个圈套,而他和许鹿都中了招,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许鹿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
好长时间,她一动不动,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也不发脾气。
但身体里仿佛装了个蓄水池,泪总也止不住。抬手抹掉,又不断渗出,再抹掉,又更加凶猛地涌出。
陈念沂松开了束着许鹿的手。
见她红着一双眼,低声抽泣,又努力压制情绪的样子,某种掺杂了怜惜和歉疚的复杂情绪,从心脏处生出,盘根错节,让他一时无措。
他抬手,指尖抚过许鹿的脸颊,一寸一寸,将泪擦干。
许鹿却偏头,咬他的手,气势很凶,但咬得并不重,带着复杂的意味——不甘,愤怒,懊恼,生气,愧疚
这一刻,许鹿不知道该去怪谁?
命运?还是自己?
同样,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始至终,她要的不过是这样一番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袒露。
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当年他是真的爱过。这段感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不知过了多久,许鹿终于缓缓抬手,回应他的拥抱。
她终于释怀了。
对他,对自己内心的卑微,也对那段自以为不被爱的时光。
万水千山,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又走回了彼此的身边。
窗外,又是一阵闪电。
两人紧紧拥抱着对方,用力地,无声地。
不知过了多久,许鹿才想起正事,她伸手探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于是将人推到床上,“我去找些冰块来。”
鼻音浓重,睫毛上还挂着泪,那样子,只抬头看了眼陈念沂,便让他心头如细沙落下。
陈念沂拉住她,搂着她的腰,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又抱了几秒,才将人放开。
整个冰敷的过程,陈念沂半躺在床上,抓住许鹿的手不放,时不时放在唇边亲一下。
许鹿无奈道:“你这样,我没法行动。”
“那就别动。”
“你在撒娇么?”
许鹿好笑地望着陈念沂,这个大名鼎鼎的音乐才子,平时看起来又狂又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此刻竟成了个黏人精。
“反正我是病人,”他望着许鹿,又将她的手放在脸颊旁,一双眼懵懂得跟个孩童似的,“你得迁就我。”
许鹿心软,便由他去,却忽然被他一拽,整个人都扑了过去,跌入他的胸膛。
他一手和许鹿十指相扣,一手次第抚过她的眉眼,脸颊,低喃道,“许鹿,这是梦吗?”
许鹿任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游移,然后也抬手,蹭了蹭他下巴上的胡茬,目光沉沉望着他,微微摇头。
陈念沂,这不是梦。
如果是,我愿意和你一起,沉沦在这梦境里,永不醒来。
陈念沂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怕把感冒传染给她,那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唇挨着唇,碰了下。
许鹿却忽然凑上去,又亲了下。
“我感冒了。”陈念沂握住她的手腕,深邃目光落在她脸上,克制着,低声提醒她。
“我身体素质很好。”许鹿淡笑,眼里像装了陈酿,让人迷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喝酒。”
两人对视着,眼神都黏黏糊糊的,两颗心都在猛烈撞击,偏偏都表情沉静。
忽然,陈念沂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许鹿压在了床上。
他吻得很轻很柔,唇舌痴缠,没有任何技巧,但极尽温柔。
许鹿能明显察觉到,这个吻小心翼翼,在试探中进退,似乎夹杂着男人失而复得的珍惜。
她心底一软,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陈念沂自然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举动,停了两秒后,更深地吻了下去。
慢慢地,呼吸急促,一个一个的吻,从温柔,到疾风骤雨般,落了下来。
许鹿从没见过陈念沂这样热烈的样子,她有点儿后悔,有点儿害怕了。
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是想打碎,再重塑。是想借着雨夜的孤勇,结束什么,又开始什么。
霎时间,像是水库再也负荷不了倾盆的暴雨,决了堤。
许鹿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微微仰着头,任由滚烫的气息沿着唇角,脸颊,缓缓往下。
这几年来的心心念念,全都在此刻,破土而出。
她记得每逢过年时候,让人泪如雨下的思念。
她记得每次在电视上看见他时,胸口被捶打的痛楚。
此刻,她终于无需再隐藏。
屋外,狂风肆虐,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谁家阳台上的花盆掉落,碎裂,接连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而房里,却一片温柔旖旎。
陈念沂埋进许鹿的侧颈,动作轻柔了下来,一缕缕,一寸寸,又回到唇上。
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前奏。
许鹿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变化,透过光,她明显看到陈念沂眼里某种压抑的东西,脑子里“腾”地一下,猛然清醒,用尽最后点力量,将双手撑在他胸口,把人稍微隔开。
但眼神里却还是一片迷离,看得人心里发慌。
陈念沂察觉到她的迟疑,停了下来,拿开她的手,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半晌后,他起身,往旁边一躺,偏头望着许鹿,哑声道:“所以,干嘛来招惹我?”
眸子里却是千帆过境后,松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