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焰来到太元山以后第一次没有在脸上擦粉,她照旧在灯火拉扯着影子时仔仔细细打好了香篆。
冒着点点火光的细细线香引燃莲花香篆,而后又被插进香炉里白腻的烟灰之中,从那小孔里冒出了一缕绝望的烟,便再没了燃烧的可能。
她立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屋里的人又开始说梦话了,她这次再没有试着持烛台走进屋内,而是吹灭了蜡烛,踏着夜色离开了。
南华仙尊疯癫这件事在太元山传开时大家都不敢置信。
可是他们高高在上的掌门确实是在某一个午夜单衣赤脚地从寝殿里跑出来,满太元地找“阿焰”。
被他威严打在地上的弟子们咳着血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掌门,阿焰师妹应该在自己住处。”
他却一挥手震飞数名弟子,怒道:“混账!他何时成了你们的师妹?”
南华仙尊披发赤足,从夜里游荡到白天,走遍了太元山无数孤峰雪岭,几乎整个太元山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却无人敢上前,但凡谁敢上前,俱会被他打伤,太元七峰的仙尊们却也不敢上前伤到他。
“阿宴你到哪里去了”
他一个人满目茫然地在走在雪里,似乎看不到身后一众太元弟子,大家都在帮他找阿焰,可是阿焰不见了。
有个不知名的身材高壮的弟子,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缩在人群中,声音如雷,大喊道:“南华仙尊,阿宴去临华殿找你玩了。”
众人还来不及去寻是谁说的这话,却见南华仙尊一脸惊喜地回望着昨夜走出来的隔着重重雪雾的清静台。
“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找我了”
说罢直接掠进雪雾中,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这座孤峰之上。
众人立即追去,只是再次见到他时,皆是震惊不已。
南华仙尊抱着一个牌位坐在临华殿屋顶之上,像是搂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他双目染血,唇边挂着宠溺而残忍的笑意,抬手就差点杀了一位想要上前劝他下来的弟子。
他抱着那牌位,歪头靠着上面,就像是靠在了谁的肩上,“阿宴,是谁害了你?是谁欺负你?是这些站在雪里的人吗?我给你报仇,把这些人都杀了”
众弟子在七位长老仙尊的指示下立即退散开来,可南华的威压笼罩整个太元。
张舒遥立在悉若仙尊身后,问道:“掌门怀中的牌位写着谁的名字?”
关清衡答道:“姜宴。”
张舒遥叹道:“果真”
掌门抱着姜宴的牌位,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掌门漫山遍野地找到那个人原来是“阿宴”。
对于这样的场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揣测,只是归根结底这件事的实质还是他们太元山的掌门抱着要打开封魔场的那个魔头的牌位疯癫不已,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
这其实不是一件小事,堂堂仙门的掌门与魔头不清不楚,传出去真的很影响师门形象,事关师门声誉,于是有人大喊:“掌门一定是被魔气所伤!定是有魔头试图陷害掌门!”
好多人一想,是啊,是这个理,掌门是那样端正祥和的人,如今变成这样,一定是为魔气所伤,肯定不是想彭州刘氏等等与魔头勾结的人一样,自己之前怀疑掌门的想法实在是荒唐,对,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没错也一定是自己错了。
太元山不能像那些被揭发与姜宴勾结的门派一样在灵修界遗臭万年。
景昭蹙眉看着南华,实在不明白为何前两日还好端端同他说话的人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只不过他自己也清楚,掌门现在的状态最好是先将他关起来稳定了状态之后再仔细查看究是何缘故。
其他六峰的仙尊显然也是一样的看法,南华已经打伤了许多弟子了,坐在殿檐上,看谁不顺眼就挥一道灵力过去打伤一片,也似乎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难以与人沟通。
卫疏风满目担忧地看着南华,眸底轻红,似有泪光,他转过头看向七位峰主,问道:“师伯,师叔,师兄,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青云峰峰主陆显叹道:“应是魔气吧。”
卫疏风担忧且愤恨,“哪里来的魔气呢?是谁把他害成这样?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就算他跑到天南海北,我也要为师父报仇!”
他是南华教导时间最久的弟子,也是阿焰来之前唯一的弟子,自然与南华情感深厚,他的反应众人很能理解,也深感痛心。
只是陆显忽然想到南华给自己的小徒弟取名叫阿焰这样的事,心里一颤,便说道:“诸位峰主,掌门这样着实不好,还是为了太元名誉,先将掌门引到斗阳宫再做定夺吧。”
七人伤不到南华,只能联手破开南华设下的结界,将他手中的牌位夺走一路往斗阳宫去,但很快他们便开始后悔采取了这样莽撞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