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什么小道长?往后这位就是咱们东家了。”年纪最大的王阿大提点几个后生晚辈一句,他率先下拜,“见过东家!”
“是是是,见过东家!”
反应过来的几人有模有样地照办。
就连周猎虎也不例外。
哪怕他语气略显僵硬,面上笑容亦不太自然,怎么看都透着勉强。
想到家中一双年幼的弟妹,昔日无论如何不肯折的腰终是为生活弯了下来。
“不必多礼。”越殊不在意这些,只道,“观中有空屋,诸位任选几间住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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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临时起意招募护卫,主要是为了清虚道人着想。越殊心中自有一番考量。
归一观坐落云隐山,附近既无山匪盗贼威胁,又无大型野兽出没,实则安全得很。
真正可能有危险的是隔三差五往外跑的清虚道人。不通武艺,偏偏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玩笑般成了归一观观主,名下只有越殊一个开山大弟子,实则依旧是闲云野鹤的性子,每个月最多只有一半时间待在山上。
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蓟城之内也就罢了,出了蓟城难保没有危险。送上门来的退役老卒在越殊看来岂非最合适的护卫人选?
出门一趟,回来就发现道观中人口膨胀的清虚道人,爽快地接受了徒儿的安排。
一如越殊担心他行走在外的安危,反过来说,清虚道人同样不放心越殊小小年纪一个人上山下山,无论是习武防身,还是身边多几名人手护着,在他看来都是再好不过。
清虚道人当下懊恼地连拍大腿:“小长生考虑得很是周到,为师怎么就没想到呢?”
至于给他安排的护卫嘛……
尽管清虚道人自认没有必要,不过既然是乖徒儿的孝心,他自是欣然笑纳,万分欣慰。
不过他以为有必要澄清一下。
“为师一人也就罢了,想当初我行走天下时,纵使绿林盗匪亦不相扰……日后多了一个小长生随行,的确得小心留意起来。”
——之后一段时间,他打算带上越殊一起四处行医,既然如此,聘请护卫势在必行。
对他的话,越殊深表怀疑。
什么绿林盗匪亦不相扰……
……有没有可能,一切只是因为清虚道人衣着打扮太过不羁,一身道袍太过破旧,一看就榨不出油水,连盗匪都懒得抢呢?
清虚道人尤且沉浸在自家徒儿满滥而出的孝心中,感动坏了,全然不知这份腹诽。
多出几个人,归一观依旧是归一观。师徒俩的日常生活不曾受到丝毫影响。
越殊习武之事渐渐步入正轨。
尽管他只“钦点”了两名武师傅,但其他人闲着归闲着,很乐意指点他一二。
盖因清虚道人出手大方,开出的月钱颇为丰厚,除了偶尔下山需要他们随行,窝在道观里的日子着实悠闲,一干护卫都成了吃闲饭的,以至于丰厚的月钱拿到手中竟然有几分烫手。
自觉“干得太少拿得太多”的几人反而开始见缝插针地找起活干,唯恐师徒二人发现人力闲置过多,生出“裁员”的念头。
一时间,从劈柴挑水到生火做饭,道观里大大小小的杂事几乎都被他们包圆。尤嫌不够之人便开始在越殊习武时从旁指点。
被抢饭碗的周猎虎与张重光:“???”
两人的态度本是有些轻慢的。
倒不是他们收了钱却不用心办事,而是自恃武艺高明,不过是给小孩打基础而已,他们自问连一成的本事都不必使出来。
何况这个学生身份特殊,习武只为防身而非纵横沙场,找他们当武师傅不亚于让进士教蒙童识字,只能说可以,但没必要。
二人不免生出几分大材小用之感。
直到被人一拥而上抢起了饭碗……
什么“大材小用”,什么“可以但没必要”,本职工作都要被这帮闲得没事干的家伙给顶了,两人哪里还顾得上怀才不遇!
领着一份工钱却恨不能连同僚的活都一并干了,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周猎虎与张重光缓缓打出问号的同时,再也忍不住跟着急了。
哼,当谁不会教学生似的!
两人一改“陪小孩子过家家”的轻慢态度,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操练起越殊来。
于是,作为风暴中心坐观风云变幻,不知不觉享受起组团指导的越殊惊讶地发现:
……这些人怎么回事?
……卷起来了,都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