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群在这个时候把一份折子双手递上,沉稳道:“陛下,臣将清剿南蛮的过程都写在折子上了,陛下请看。”
皇帝刚刚被夸得舒心了,自然也就不再难为周泊群,而是让一旁的大太监接过来,对周泊群开口道:“你回去吧,没你什么事了,等明天上朝了,再说封赏。”
“是。”周泊群没有什么异议,在相吟说完之后就退下了。
而在周泊群出了宫门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吐槽道:“将军,您这样呕心沥血,用一万兵士就把南蛮打下来了,陛下不说赏赐,反而给您气受,甚至还踹您一脚,这算什么事啊。”
周泊群皱了皱眉道:“噤声,不可妄议陛下。”
周泊群的副将姓张,是从小就跟在将军身边的,这次南下,将军真的是吃尽了苦头,为了鼓舞士气,肩上有伤亲自上阵,伤势一拖再拖现在都还没好,他们这皇帝倒好,一句安慰的不说,尽往自己身上揽功。
周泊群听宣进去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听着,里面说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他也知道宫里人多眼杂,他可是出了宫门才说的。
张副将被周泊群讲了,心里还是窝着火,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更大逆不道,于是他小声嘟囔着闭着嘴,两个人一路骑马,等回到了将军府关上了门,张副将才道:
“将军您也不能太愚忠了,我知道您从小就听老爷讲忠君爱国,但咱们爱国是可以,上面那位,他是明君吗他。”
周泊群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脚踹在张副将的膝盖窝上,怒道:“你在哪里学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还用学吗,用眼睛看的。”
周泊群知道张副将跟着自己吃了很多苦,跟着他打仗的士兵,他心里都觉得那些人遭罪,但这不是他们忤逆皇帝的借口。
周泊群冷冷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不想对你说重话,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出这种话,你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我会管着你吃穿住行,你就在家里养老吧。”
张副将这才慌了,他扒着周泊群的衣角道:“将军!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坏话,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啊将军!”
而且将军这样做,在皇帝小儿那里捞不到半分好,反而只能让自己人离心,他家将军图什么呢。
张副将心里又是心疼将军,又是气恼将军死心眼,一时间高大的汉子眼泪都快淌下来了。
周泊群则是叹了口气,坐到了外堂的椅子上道:“你这样不服气,那我便同你说道说道。”
“将军您说。”
“三年前,陛下十五,刚刚亲政,那时的陛下,尚且勤政爱民,我观之气度,也大有贤君之风,可短短三年,陛下荒唐至此,你觉得是为何。”
张副将哑声了,这话一点明,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但是张副将有偏见,自然是越看皇帝越不顺眼。
“后宫有狼虎,前朝又骂声一片,陛下本就在悬崖边上,你我又如何能成为将陛下推下悬崖的助力,即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考虑,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我提前给你提个醒。”
“我必然会为陛下清君侧。”
张副将听着自家将军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小,也有些生涩的说道:“其实崇皇叔他,当皇帝也未尝不可,他当政之时,朝上下可没有这样多烂事,况且你们又是同窗,将军,您何必如此执拗,非要推举我们那个陛下呢。”
张副将就差把陛下不如崇皇叔直接说出来了。
况且这事将军能看出来,朝堂上那些人精文臣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觉得这条路无望罢了。
他们能不知道陛下是正统?能不知道陛下是崇亲王故意养坏的?
都知道,但谁也改变不了什么,现状就是,陛下已经成了这样,崇皇叔就是大权在握。
周泊群那张锐利的脸上露出一些意气,他淡淡道:“皇叔把控朝纲名不正言不顺而已,陛下本就是正统,我正朝纲清君侧,理所应当。”
张副将当然知道理所应当,但那是圣贤道,有几个人能做到。
现实里大家都苟延残喘的混日子罢了。
唯独他家将军……
张副将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家将军知世故而不世故,才会有那样多的兵士,无脑的推崇他。
从某种意义上讲,在他心里,他家将军就是圣人。
若是有一日,他为将军死了,在史书上,或许能留下一句好话,但也仅此而已了。
张副将低着头,目光深深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将军,无论从前如此,往后我都会按照将军的意思做事,将军不要丢下我。”
周泊群伸手摸了摸张副将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刚刚说那话并不是气话,你若是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我也可以给你一些银钱,让你去开个小铺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我知道,但我会跟着将军,从我出生那天,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周泊群拍了拍张副将的肩膀道:“你也累了,去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朝跟那些文官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