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初宇一听这话脸色骤变,急忙问道:“怎么回事?父亲,祭天大典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兰春秋摇摇头,面容复杂。
“楚王呢?”姬文轩奇怪道:“皇上不是一心想削弱楚王兵权吗,三殿下可始终都在尽心竭力地促成此事,怎么皇上倒训斥起三殿下来了?”
“楚王?”
兰春秋冷哼一声,老迈的脸上沟壑纵横,眉头一皱颇有几分复杂,“要说这事儿还是因为楚王而起……”
“万寿节历来都受万民瞩目,三殿下特地提前探听好了楚王准备的寿礼,乃是一尊世所罕见的佛像,皇上早有准备,示意手下心腹重臣参楚王平日用度奢靡,继而揣度北疆军需的去向……有了这样一个幌子,皇上削减兵需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加之又逢皇上生辰,量那些武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招虽不算高明,却切实有效。”兰初宇面露不解,道:“那之后三皇子为何反而被问责了,是有所变故么?”
兰春秋点了点头,“皇上都准备好了,结果楚王献上去的根本就是不是什么世间少有的宝贝佛像,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贺礼,比起朝中高阶官员的寿礼都逊色不少……”
“楚王竟这般不知礼数不敬皇权,皇上难道没有生气严惩么?”
“谁说楚王不敬皇权的?”兰春秋唇角一扯,嘲弄道:“人家不止不失礼数,还特地作诗一首给皇上贺寿呢……”
“身为皇室子弟,辞藻间却极尽谄媚,真是无耻至极。偏偏咱们皇上又好面子,一首七言下来直将当今圣上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皇上能不高兴么?”
兰春秋继续道:“楚王还道自己行军多年,见识短浅,只能尽力寻得区区俗物献给皇上,唯恐皇兄见怪便又赋诗一首。楚王都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了,皇上也不好为难得太过明显了,最后谈及北疆兵需之事,竟有诸多老臣跪地为楚王说话,皇上目的自然没有达成,说破了天也就减了区区两成兵需。”
楚王如何姬文轩并不十分关心,他更在意的是姬文轩,“那三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与楚王相反,三皇子准备的贺礼真真是举世难得的宝物,或许是原本以为楚王准备佛像,不甘落后太多才行此举罢……却反倒被楚王那派的武将参了,说他劳民伤财不体恤民情。皇上本就因为他误传了消息,导致没能彻底处置了姬鹤川而不高兴,被参上这一本皇上便顺水推舟地训斥了他,削弱楚王兵需的同时也减少了对他的用度,并命人将寿礼撤了回去。”
兰初宇急道:“这事儿怎么能怪三皇子呢?他可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为皇上对付楚王,这般说辞未免牵强。”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此前还特地确认了楚王是真遣人去了北疆,这才将消息上报的,谁知却是楚王刻意而为之的假象。”
兰春秋垂眸,再次叹息:“从前只知楚王做事磊落,竟不想还有这般心机,甚至朝中还有这么多老臣为他说话,三皇子日后可要更加谨慎小心一些才是。”
兰初宇:“……”
兰初尧在门外将这些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已经完全没心思注意他们后面的话了,这么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奏效了。
太好了,太好了,事情的结局与上辈子不同,接下来一定会朝着更好的放心发展的,他一定会帮助姬鹤川平平安安回到北疆的。
屋内两人未聊多久,兰夫人便领着下人将即将赴宴的行头给父子俩送了过来,眼看兰夫人越来越近,兰初尧这才进去给兰春秋请安。
兰春秋却是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摆摆手让他回去把自己收拾得像样一些,晚宴别丢了他的面子。
兰初尧求之不得,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将兰春秋几天前送来的那套衣服穿戴好。
不论兰初宇是出于什么心思让他赴宴的,却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见到姬鹤川的准备,他这段时日始终克制着不曾去过王府,现在能在宫宴上远远的看上姬鹤川一眼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兰初尧一颗心便雀跃不已,哪怕一路上兰家父子极尽冷嘲热讽,他也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事实却没他想象中那般美好,当今皇上爱面子,逢年过年总是爱大宴群臣,连带着家属也能一起入席,这才有了兰初尧可以露面的机会。
但如此一来人就不免多了起来,以兰春秋的官阶被安排的位置离皇上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也就说兰初尧离皇上斜下方姬鹤川的位置有十万八千里。
别说远远看上一眼了,能看到一片衣角都算他眼力好。
兰初尧老实巴交地跟着兰家人入席,因为自己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破灭了,整个人都变得蔫哒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