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沈知远似乎很是惊诧，“我从始至终根本不知道自己假孕的事，我只是去了一趟卫生所，你给我单子说我怀孕了，你是医生，我当然相信你啊。”

如果换一个人来看沈知远，都会以为沈知远十足十无辜茫然，然而梁大伟怒火攻心更加愤恨，“那天在手术室呢？你在明知道自己没怀孕的情况下还要求我宣布你流/产的！骗过了所有人！大家都以为你流产了！”

梁大伟尖锐，“你简直歹毒心肠，不，你根本没有心，否则在听到外面那么多人为你担心为你哭的时候，你还能心安理得骗他们！”

沈知远唇角冷下来。

梁大伟就是要彻底撕下他假装冷静的面具，“尤其是赵卫东，他当时可怜得像一条狗，恨不得跪下来求我给你好好做手术，沈知远，你怎么忍心啊！”

他是真的为赵卫东不值。

“看他每天忙前忙后照顾你，看他自责愧疚得整宿睡不着，看他心里一辈子都刻着这道疤，你怎么忍心啊！”

“他总归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梁大伟的怒吼在耳畔嗡嗡响，沈知远掐紧掌心，那阵耳鸣许久后才渐渐平息。

可是耳鸣能平息，思绪却不能，心头剧烈酸痛却不能。

沈知远深吸一口气，短暂失态后恢复冷漠，“如果能证明是我做的，那你尽管去举报吧。”

梁大伟愤恨。

他又何尝不知沈知远能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且，他的确不愿去自首。

“畜/生，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伴随着一道沙哑的怒吼响起，赵大山从门口走进来。

他背脊微驼，头发全白了，从前一双矍铄凌厉的眼睛此刻布满红血丝，浑浊暗沉无比，脸颊添了许多深刻的皱纹，短短几天衰老得厉害。

他神色激动怨恨，就要扑过来和沈知远同归于尽。

梁大伟立刻用力拉住了他，短促低喝，“大山！”

那一声似警告，也似提醒。

沈知远已经往后摸到柴刀，闻言一顿，定定看了梁大伟几秒，缓缓丢下柴刀，目光越过赵大山和梁大伟看向门口，一秒后收回视线，眼皮垂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嘴唇慢慢褪去血色，袖子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屋外，噼里啪啦又开始下雨，犹如密集的鼓点凌乱敲打在摇摇欲碎的心房。

“畜/生！你做过的事你以为不承认就能算了吗！我被你用口水逼死，一把年纪我看开了！老子不活了！但是你万万不该骗卫东！他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配吗！扇他母亲巴掌，用流产栽赃他父亲，总有一日他会知道真相！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你！”

“不，不用他，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赵大山如同一条疯狗，被逼到绝路，临死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绝不放任儿子被仇人当傻子欺骗。

梁大伟快要控制不住他，心急如焚。

不是这样的，计划中不是这样的。

他快要控制不住大山了，不能让大山现在就伤到沈知远，沈知远还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呢，大山先伤了沈知远，卫东看在眼里肯定误会更深了！

梁大伟哪里控制得了连命都不想要的赵大山，额头渗出冷汗，眼睛不由自主的几次看向外面。

就在这时，沈知远站直了身体，“是，我做过这些，因为我恨你们。”

什么？！

梁大伟震惊，连赵大山都一怔，赤红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知远。

两人眼底都迸溅出狂喜光芒。

“我的确扇过她巴掌，怀孕是假的，流/产也是假的。”沈知远一字字平静的叙述着，嘴角似乎想要嘲讽的勾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无力而僵硬，那双眼睛里，也并不平静，好像流淌着什么东西。

梁大伟以为是恨意，但是仔细看，却又好像不是。

此时沈知远垂下了眼皮，眼睫覆盖下来的刹那间梁大伟居然看到沈知远的眼眶似乎红了，还蒙着水色。

不，肯定是看错了。

这么歹毒心机的人怎么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