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当天,安乐宫门庭若市,锣鼓喧天,极尽奢华之能事。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水陆毕陈。
文武百官毕恭毕敬,纷纷为吕娇贺寿。
晏泠百无聊赖,若不是身边有绯雪作陪,他恐怕都要无聊的打瞌睡了。
绯雪虽非誉国人,但誉国事他并非一无所知。
在丞相张牧凡倒台后,唯一能够和晏泠分庭抗礼的就要数太后吕娇了。
吕娇乃是江晟生母,会替江晟忌惮重兵在握的晏泠实属理所当然。
正常来说,提防晏泠的人应该是皇帝本人。
可绯雪看晏泠大败东林后江晟对晏泠的赏赐,那绝对是把晏泠当成了自己人。
绯雪相信自己的直觉——
江晟喜欢晏泠。
但江晟并非昏君,深知孰可为孰不可为。
所以时至今日,江晟与晏泠仍止于君臣关系。
异瞳斜视,绯雪瞥了晏泠一眼。
晏泠正在喝酒,举手投足尽显王侯将相与生俱来的金贵之气。
绯雪猜想,晏泠未必就不知江晟的心思。
但两人心照不宣,权当从无此事。
绯雪的视线又落到了前方吕娇的身上。
吕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从头到脚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雍容华贵,将贵为太后高高在上的气场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她身后站着的是后宫里的大监德兴。
绯雪听说过此人。
此人身手非比寻常,名为大监,实则更像是吕娇最得力的贴身护卫。
守护的是吕娇的安危,与皇权。
从晏泠踏入安乐宫的那一刻起,绯雪就察觉到德兴目光的焦点始终在晏泠身上。
整座安乐宫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到处可见严阵以待的禁军。
明明今日是太后寿宴,禁军却一副如临大敌,严防死守的架势。
他们在防谁?
抑或是,他们在针对谁?
绯雪一颗心悬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紧张什么呢?”
突然,扣在他腰上的那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绯雪扭头,迎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晏泠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端着金杯,大口喝酒。
“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你帮本王顶着。”
晏泠朝他露齿一笑。
绯雪皱眉道:“王爷,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影卫了。”
“无所谓。”晏泠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真到了危急关头,你还是会奋不顾身地保护本王。”
说罢,他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含在嘴里,旋即一把扣住绯雪的后脑勺,嘴对嘴将酒喂给绯雪喝了下去。
这一幕,文武百官看见了,吕娇看见了,寒秋看见了,晏澄看见了,江晟也看见了。
江晟端起金杯呷了口酒,用这种方式来强装镇定,然而内心波涛汹涌的妒忌依旧无处排解。
晏澄亦是默默注视着被晏泠强吻的绯雪,挂在唇角的笑容好似僵硬的面具,眼底染上愈发阴沉的冷色。
坐在晏澄身边的人,是寒秋。
依照位分,与晏泠同席的人应该是晏澄才对。
然而晏泠却搂着绯雪入座,与绯雪形影不离。
于是晏澄便坐到了他的旁边。
云殊没有出席,因为他被晏泠罚了四十军棍,正在府中休养。
寒秋身为晏泠曾经的影卫之一,亲眼目睹晏澄陪着晏泠大起大落,一路走来,不离不弃。
他深知晏泠最信赖最喜爱之人,便是晏澄。
但是,他对这位晏家二公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究其缘由,寒秋说不清道不明。
硬要说的话是一种气质。
寒秋总觉得晏澄此人有种令人恐惧的气质。
如果说绯雪是一朵高岭之花,那么晏澄就是一朵食人花。
明明晏澄不会武功,寒秋是知道的。
迄今为止,晏澄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晏泠的事。
不如说刚好相反,晏澄一直在为晏泠鞍前马后。
反而绯雪背叛晏泠,对晏泠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然而……
寒秋喜欢绯雪,讨厌晏澄。
怕晏澄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寒秋及时将目光收回来,望向绯雪。
这一口酒,晏泠喂了许久,直到现在绯雪仍被吻着。
寒秋不想看到这一幕,别开脸,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