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泠此言一出,安乐宫一片哗然。
在座群臣不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吕娇红唇上翘,志得意满。
“既然岚王如此识大体……陛下,不如就准了岚王的奏请,让他解甲归田吧!”
这边吕娇咄咄逼人,那边江晟左右为难。
他明白,他的母后是为他好。
可是他还不能失去晏泠。
无论是他的江山,还是他自己。
江晟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不得不发。
他看向晏泠,眼里一片迷茫与纠结。
他是在向晏泠求助。
他不懂晏泠的意思。
难道说,晏泠真的迫于他母后的威逼利诱就打算交出兵权甚至放弃爵位?
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在座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这时,倒酒的声音清晰入耳,似雨后山泉,涓涓细流。
倒酒之人是绯雪。
这杯酒他是倒给自己喝的。
绯雪一袭翠竹轻袍,外披白狐大氅,举手投足儒雅温润,本就因倾国倾城而惹人注目,此刻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屏息凝神,他反倒气定神闲喝起酒来,叫人如何不多看上几眼?
在外人眼里,绯雪就是晏泠的男宠。
如今晏泠眼看着大势已去,身为男宠的绯雪竟如此泰然自若、怡然自得,众宾客全都一头雾水。
就连寒秋都朝绯雪投来疑惑的目光。
然而晏澄却看着绯雪笑了,笑容越来越浓。
“阿雪不愧是哥哥的枕边之人,最是了解哥哥……”
晏澄喃喃自语。
听完晏澄的话,寒秋仍是费解。
这时,大殿之上响起晏泠斩钉截铁的声音:“只是,臣这一走,生性好战的北原饶朔一部势必有所动作,西墓早就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与恭国联手借云澜关长驱直入中原腹地不无可能,届时常平失守,燕京危在旦夕。岭南诸部多年来一盘散沙,但晏家军一撤,那些部族未必不会联合起来反扑……种种后患,在臣归乡后务必请陛下与太后多加防范,现如今朝中无大将可用,还望陛下与太后从现在开始培养新生力量接替臣。臣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只想在辞官前还能为君分忧,相信文武百官与臣有相同想法的定不在少数。”
晏泠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突然从坐席中走出来,双膝跪地。
“老臣也请陛下准老臣告老还乡。”
“末将恳请解甲归田。”
“臣也是。”
“下官惶恐,不能再为陛下分忧。”
“微臣自愿辞官。”
一时间,安乐宫里一多半朝臣不约而同地下跪请辞,其中大多武将,文官中更全是把控整个誉国人事经济命脉的高官。
事已至此,吕娇脸色难看至极。
江晟虽意识到晏泠的危机解除了,但与此同时感受到的是莫大的压力。
晏泠有如此权势,架空他这个皇帝是否也是早晚的事?
江晟的手握紧了龙椅的鎏金扶手。
文臣武将辞官的架势排山倒海,势如破竹,纵使吕娇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晏泠会整这么一出。
看着吕娇浓妆艳抹的脸逐渐变绿,晏泠再次将那半块虎符呈上。
“陛下、太后,请恩准。”
字字不提威胁,字字都是威胁。
吕娇这次输的彻底。
“岚王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晏家军与岚王对朕而言缺一不可,乃是誉国的顶梁柱,所以岚王莫要再说什么解甲归田的话,朕还需要你。”
站起身来的江晟情真意切地对晏泠说道。
那双凝视他的眼睛不会骗人,晏泠相信逼他交出兵权一事江晟并不知情。
“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抬爱,此生定追求陛下左右,效犬马之劳。”晏泠恭敬地朝江晟俯首谢恩,虎符在他的手心里攥得紧紧的。
晏泠无事,其他臣子也纷纷回到座位上。
方才的那一出在晏泠看来根本就是闹剧。
晏泠认为,若他是江晟,他就把所有辞官的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反正殿外就是大批禁军,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也是杀。
但江晟不是他。
他心知肚明江晟也好,吕娇也罢,在听完他对局势的分析与朝臣一致的请.愿后,只会退缩。
无趣。
在心中冷笑,晏泠坐下来,刚好绯雪喝完了一整壶的美酒。
晏泠饶有兴致地瞥着绯雪问:“之前你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怎么本王说要交出兵权做一介布衣后,你反倒美滋滋地喝起酒来了?”
绯雪一对漂亮的异瞳滚动到眼角,也瞥着晏泠,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王爷变成平民百姓后失去权势,对我更有利,我自然高兴了。”
晏泠但笑不语,一看就是没信绯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