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早就该杀了你了。”

晏泠强劲粗糙的大手落到了绯雪的脖子上。

雪颈纤细脆弱，只要他稍一用力就会将其扭断，届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绯雪。

“你的命……一直掌握在本王手里，本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便活不过今晚……”

遏在咽喉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带给绯雪的是愈发痛苦的窒息。

晏泠说的对，他早就该死了。

“当初你害的本王家破人亡，如今又故技重施谋害阿澄……阿雪，你怎会如此蛇蝎心肠？你这是爱本王么？你这分明是自私自利！”

晏泠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绯雪被晏泠死死掐着脖子，已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绯雪闭上了沉甸甸的眼帘。

死……

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整个人松弛下来，绯雪觉得自己被晏泠掐死也是死得其所。

然而就在接受死亡的那一瞬间，晏澄邪恶的笑脸却猛地闯入他的脑海。

被镣铐桎梏的双手突然挣扎起来，铁锁发出的刺耳声令晏泠放松了掐着绯雪脖子的那只手。

“怎么，死到临头又贪生怕死了？”晏泠看着绯雪，眼里满是倨傲与轻蔑。

绯雪咬紧牙关。

他不怕死。

但他不要一个人忍气吞声地去死。

“王爷，不管你信不信，在死之前我都要把真相告诉你……”

绯雪目光如炬，斩钉截铁。

“当初私造龙袍想要置晏家于死地的人是晏澄。是他以王爷的性命为要挟逼迫我就犯，让我背下谋害晏氏的黑锅。晏澄此人心术不正，还偷学秘术，我杀他，是他咎由自取。”

铿锵有力的尾音回荡于冷冰冰的牢房之中。

晏泠的眼中一片肃静。

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绯雪看不透晏泠的心。

也懒得看了。

他只想在死前哪怕能动摇一点点晏泠对晏澄的信任都好。

绯雪的心愿就是如此的渺小，且卑微。

四目相对，在一灯如豆的牢房里，绯雪眼前的晏泠是那般模糊不清，以至于他与他面对面良久，仍无法洞悉晏泠是否相信了他的话。

孤注一掷，身心俱疲。

绯雪再度阖上眼，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心安理得地等死。

然而……

飘进耳朵里的是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光听声音绯雪就知道，晏泠走了。

没有杀他，未置一词，就这么离开了牢房。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微微地动摇了，绯雪不禁妄想，是他的话令晏泠产生了对晏澄的猜疑么？

晏泠终于……

信他这一回了？

绯雪没有睁开眼，眉宇间几度皱起几度舒展，内心忐忑不安，心乱如麻。

又过了数日，晏泠再度造访地下牢房，自然还是来见绯雪。

这一次，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阿雪，是本王错怪你了。你伤的这么重，快把药喝了吧！”

晏泠一反常态，柔声细语地说道。

绯雪狐疑地看着晏泠。

他发觉此刻，晏泠注视他的目光再不像先前那般冷酷残忍，那对深邃黑瞳竟流露出仿佛注视深爱之人才会有的疼惜与柔情。

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令绯雪一时恍惚，仿佛他们二人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那个血腥悲惨的深秋雨夜之前。

当年，晏泠虽然也是把他当成玩物，但至少，晏泠待他是温柔宠溺的，不会恨他，不会怨他，更不会换着花样折磨他。

绯雪无法判断晏泠的态度为何突然变了，难道晏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了吗？

看出绯雪沉湎于过去的时光之中，晏泠一仰脖，将汤药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然后单手捧起绯雪的脸，将汤药嘴对嘴地喂了进去。

汤药并不苦，没什么味道，绯雪喝多少都无所谓。

令绯雪招架不住的，是晏泠的舌头。

绯雪早就想过晏泠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喂他喝药的机会。

只不过他没想到晏泠的吻会如此浓郁。

与以往蛮横霸道的亲吻不同，这一次晏泠吻绯雪吻的浓情蜜意，两人的舌头不离不弃地纠缠在一起，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充斥整间牢房。

绯雪被晏泠吻的迷迷糊糊，快喘不上气了。

只有在他还是晏泠的影卫时，在晏泠还没有误会他时，晏泠才会这样吻他，仿佛他是晏泠珍爱疼惜的心上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柔软的唇瓣在时而用力、时而柔和的吮吸中变得越来越红肿，胸口上下起伏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烈，绯雪呼吸急促，心脏怦怦跳，原本冰冷僵硬、伤痕累累的身体逐渐发烫，像泡在蜜罐子里，连结痂的伤口都不可思议地变甜了。

被爱的滋味……

多少年没有过了？

绯雪的心疼得颤抖。

晏泠并不爱他。

他心知肚明。

哪怕在晏泠没有误会他是叛徒时，晏泠也不曾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