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昼夜交替。
弹指一挥间,从绯雪给寒秋、云殊安排任务后,已经过去了五日。
这五日,绯雪坐立不安,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是他将寒秋、云殊卷了进来。
云殊那边的对手是沈凝玉,在祭祖大典前,沈凝玉一定会想方设法将盒子里的东西藏于晏泠的房间,云殊只需要偷偷监视沈凝玉的一举一动,在沈凝玉藏好东西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拿走即可。
但寒秋那边比较危险,因为给晏家军送信的人是吕娇身边最得力的高手——
大监德兴。
寒秋武功虽高于云殊,但真和德兴正面交锋,未必就是敌手。
绯雪没办法不提心吊胆。
这便是只能等待的人生。
很不是滋味。
第六日,燕京又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纷飞而至,眨眼间便为整个燕京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银狐大氅。
永兴寺山门口。
雪打枝头,朔风凛冽。
绯雪照旧一件单薄僧衣,墨发如瀑,孤身一人持着大扫帚,正在打扫寺门口的落雪。
仰起脸,绯雪感到一片冰凉。
簌簌飘落的雪好似一片片洁白的花瓣,落在绯雪的头顶、面颊和肩膀上。
“都说瑞雪兆丰年……”
绯雪喃喃开口,唇边一团白雾。
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伫立于寺门口,绯雪垂眸,眼中是五百青阶。
雪落在石阶上,洗净了灰尘与斑驳。
这时,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由远及近。
绯雪眯了眯眼睛,在确定来人正是云殊后,一颗心砰砰直跳。
云殊得手了!
在长阶处下了马,云殊健步如飞,登上五百青阶,来到了绯雪面前。
看得出云殊来的很急,脸颊都在雪虐风饕中冻得通红。
绯雪忽地有些心疼云殊。
那日在他的房间里,云殊并没有答应一定会为他做这件事,云殊说信不过他。
但绯雪相信,云殊不过是口不对心。
只要是他交代的任务,云殊纵使上刀山,下油锅也定会完成。
“云殊,谢谢你。”
绯雪伸出手,本想帮云殊暖一暖冻红的脸,然而他的手心却比云殊的脸颊还要冰冷。
云殊把手里的盒子交给绯雪。
“这个就是你要的东西吧,沈凝玉确实鬼鬼祟祟的,把这盒子藏在了王爷的衣柜里。”
“嗯。”绯雪颔首,刚从云殊的手里接过盒子,永兴寺山脚下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片骚动。
有人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两个人。
是很多人。
绯雪与云殊无法判断对方是何人,有何目的,以谁为目标,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云殊立即将绯雪护在自己身后,紧接着,他终于看清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
“王爷?”
当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晏泠时,云殊双眸圆瞪,一头雾水。
晏泠来永兴寺没什么不妥,他身后跟着晏澄也不是不行,可是……
再后方,是岚王府的亲兵,足足一千人。
这规模要说只是来永兴寺祈福拜佛,恐怕过于隆重了。
“绯雪,你到底做了什么?”云殊皱着眉,第一次心底产生了对绯雪的怀疑。
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沈凝玉为何将盒子藏在岚王府,也不懂绯雪为何命他偷偷把盒子拿出来,更不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此时此刻晏泠率亲兵来到永兴寺,直觉告诉他与这盒子有关。
绯雪是直到云殊侧身,视野变得开阔,才看到来者正是晏泠。
晏泠一如既往,一身绫罗,裘绒加身,雍容华贵,盛气凌人。
他走在一千亲兵的最前面,登上石阶,身后跟着晏澄,如此气势汹汹、浩浩荡荡,仿佛此时此刻他们是在战场之上,等着取败军之将的首级。
谁是败军之将?
四目相对的瞬间,绯雪浑身一激灵。
这是一股直达心底的寒冷,足以冻僵他全身。
明明晏泠面带笑容,可眼神却毫无温度,像结了冰,千年不化。
这种眼神,这种表情,绯雪再熟悉不过。
与当初在凌云观与他重逢时一模一样。
不……
比那时更甚。
明明永兴寺大门口的石阶有足足五百阶,可晏泠却带着大部队眨眼间便登上了顶。
晏泠高大威武的身躯后面,晏澄阴冷狡诈的笑容映入绯雪眼帘,绯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完全凭着本能,用力将身旁的云殊推开,大喊一声:
“跑!!”
云殊虽然根本没反应过来绯雪的意图,但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毕竟他一身武艺都是绯雪训练出来的,身体像是回应绯雪的命令一般,云殊纵身一跃,用轻功飞了起来,掠过云端,霎时间没入落雪的树林深处,没了踪影。
晏泠没急着追云殊,而是目不转睛盯着绯雪。
时隔多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王爷……”
绯雪话音未落,只见银光一闪,血溅三尺。
手中的盒子咣啷一声应声落地,一件金灿灿的东西从盒子里滚落而出,沾上染血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