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舒:“画技精湛,色彩和谐,栩栩如生,对光影、线条和形状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昭无眠:“……你看了吗?”
程望舒:“看了!”
昭无眠:“真有这么好?”
程望舒:“当然!”
昭无眠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把它送给她了。”
程望舒好奇问:“噢?这是要送给谁的呢?”
昭无眠回答:“明天是我的生辰,我要将它送给我的母亲。”
程望舒:“啊?既然是你的生辰,那为什么送礼给昭夫人?”
昭无眠郑重其事地回答:“因我出生之时,母亲历经鬼门关一遭,她为了我,差点丢掉性命,先生您说,这礼物该不该送?”
程望舒:“该!太应该了!”
他话音落,发现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竟一下来到了第二天的庆贺生辰宴席上。
宴席并不铺张,八仙过海木雕圆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他、昭无眠、昭夫人坐在桌边,正举杯庆贺。
程望舒:就是说,我这刚来的陪读先生,能上桌吃饭,这说明什么?
说明眠眠觉得我可以,眠眠他心里有我啊!嘿嘿!
程望舒正傻乐着,见昭无眠拿出昨日的画,双手递给昭夫人。
昭夫人略感惊讶,帮放下手里端着的碗筷,小心接过:“眠儿,这是?”
昭无眠:“这是送给母亲的贺礼。”
昭夫人展开画卷一看,见画上竟是自己的肖像画,她坐在简朴的木桌前,借着微弱烛火,低头眯着眼睛,神情专注地一针一线缝补着昭无眠的衣服。
程望舒猛地发现一些问题。
梦境里,昭府可是富贵人家,哪来需要针线缝补的衣裳,又怎么会由昭夫人用那惹人眼疼的烛火、钝得经常扎手的短针呢。
当真是,梦境虚幻缥缈,似真似假皆从心。
昭夫人瞧着那副画,眼眶泛起淡红,她爱惜地将画卷收好,伸手去轻抚程望舒侧额,声音略带哽咽:“我的眠儿,长大了啊,真好啊。”
程望舒忍不住搓了下眼睛。
当他抬起头时,惊讶地发现场景又变了。
再之后,不过短短一会,程望舒就经历了昭无眠十四岁和十五岁的生辰宴。
这两场宴席上,昭无眠分别送了昭夫人一盒贵重的胭脂水粉和一支羊脂白玉雕雀发簪。
昭无眠曾见过她一遍遍往脸上涂抹廉价的胭脂,可她明明值得世间最贵重的。
昭无眠也见过她满头花簪打扮妖艳,可明明她适合那素净簪,就像他送的这支。
昭无眠知晓,自己的母亲原是头牌,攒了不少家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给自己赎身。
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上后,为了能留下他并且养大他,母亲将自己的家当全部都花在打点和置办上了。
她被永远地困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勾栏里,而他是困住她的铁链。
宴席上,昭夫人收下礼,轻抚着昭无眠的额发,一遍遍说着:“眠儿长大啦,我的眠儿,长大啦。”
一遍又一遍,像是说不尽似地。
程望舒正觉得眼前之景有些混沌时,脚下一空,感觉自己如从云端坠落。
失重的感觉让他惊慌无措,与此同时,怪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像有人以尖锐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一个词。
程望舒沉下心,仔细去听,努力辨别那尖利到几乎是噪声的声音在说什么。
“揪……揪……揪……”
“救救我……”
“程望舒!”
耳边突然响起清晰的声音,把程望舒一下子拉了过去。
程望舒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昭无眠的书房里。
昭无眠:“先生?”
程望舒眨眨眼,看向昭无眠,然后惊讶地发现昭无眠已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长高不少,身姿笔挺如松,剑眉星目,身着素白竹纹束腰锦衣,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着书卷,关心地看着程望舒:“先生昨夜没休息好吗?怎么这时突然犯了困?”
“啊?我,我没事。”程望舒还未从刚才的恍惚中缓过神来,说话支支吾吾的。
“先生莫要太过操劳了。”昭无眠将手里的书卷放下,轻按程望舒的肩膀,让他在案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先生,请坐下休息一会。”
“好的,好的。”程望舒也没勉强,毕竟他确实有点晕。
然而让程望舒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椅子上坐好后,昭无眠居然伸手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程望舒两边的太阳穴,帮他轻轻揉着。
昭无眠的指尖微凉,这样一揉,仿佛揉在了程望舒的心尖上。
程望舒愣愣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少年昭无眠清澈明亮的眸。
就在两人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程望舒心里泛起异样情绪,好似惊蛰时节,雷雨忽至,豆大雨点让原本平静的池塘泛起圈圈涟漪,止不住,停不了。
程望舒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试图搞明白这情绪是什么,可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