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他们终于回过头来说正事。

陆妙笙理了一下思绪：“问题太多，一时间倒不知从何问起。仙贝告诉过我，鲛人族被人类书生发现的始末，至于你们跟这里村民的恩怨，我并不清楚，你细细说来吧。”

绿云从腰间解下一个蓝底白浪花的香囊，轻轻摩挲。

“我们杀的，是不死人。”

“不死人？”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不死人啊。

许贤见她嘴角还沾着米粒，体贴地递上一方手帕，绿云却视他如洪水猛兽，一下子躲开。

“离我远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绿云瞧见书生就反感。

陆妙笙给师兄解围，把话题引回来。

“不死人是什么人？”

绿云压下情绪，继续说：“鲛人心头血是不死神药，饮了鲛人血的，便称为不死人，不老不死，无病无灾。”

乔逸之：“一位鲛人只得一滴心头血，据落花堂的线报，沿海四城再加上大鱼镇，已有百人身亡。”

许贤：“被害的鲛人岂不是也要上百？”

绿云身下已堆了一捧鲛珠。

“何止？只有鲛人心甘情愿奉上的心头血，才是真正的不死神药，被强行取血的，服下也只能延缓五十载光阴罢了。

“那该死的书生，对外瞒住了鲛人血的效用。私下里掳掠了许多鲛人取血，喂与他的亲族。

“第一批饮血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外表几十年不变。未免被旁人发觉，也为了捕杀更多鲛人，书生举族南迁。

“五十年以后，他们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有变老之相，再次大批捕猎鲛人。那个时候，为数不多幸存鲛人四处躲藏，书生亲族数十年繁衍生息，后代繁多，根本不可能找到足够的鲛人血。

“为了抢夺鲛人血，他们各自为营，自相残杀。最终，还是书生出来主持大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平息众怒……”

恨到深处，绿云的指甲戳进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指缝留下，哭腔透着悲凉。

“一个五十年，又一个五十年……每隔五十年他们都会出海猎杀鲛人。我的爹娘、亲友，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你们可知我有多恨！”

陆妙笙：“你有能耐能杀这么多人，何故忍到此时才报仇？”

绿云停止哭泣，回想此番报仇，似乎异常顺利。

“从前他们防范甚严，我只是偶尔杀过几个落单的，这次却……兴许历时数百年，他们放松警惕了？”

绿云声音越说越小，她觉得此种猜测可能性不大。

乔逸之推翻她的猜想：“不死人几百年来一直掩藏身份，外界丝毫不只，凭这份心计，绝无可能。”

绿云越想越害怕：“他们……他们有何目的？”

几人低头沉思，陆妙笙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展现家家户户门前的灵位。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同样的姓氏，石。

刘氏、周姨娘、花姨娘等等外姓人却无恙。

这么多亲族被害，族长却不请修士除妖，是害怕被发现不死人身份，还是根本不想除妖？

陆妙笙：“等天亮，我们去找族长问个清楚。”

还有一件，陆妙笙抬起绿云的下巴，认真问道：“你的事情，石登知道多少？”

方才石登虽对答妥帖，陆妙笙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难以察觉的惊慌。

“他以为我是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夜里出去之前，我都会用法术让他沉睡。”

虽然她这样说，陆妙笙依旧觉得石登有问题。

当务之急是找族长，石登的事只得暂时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