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长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
“本王接受你的挑战。”
萧长凌咧开嘴角轻轻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朝场上走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王爷!”
定北侯慌忙过来阻拦:“他一个小孩子年轻气盛,王爷何必跟他计较呢?您舟车劳顿这么些天,还是好好歇息一阵子再说……”
“这挑战本王要是不接,将来还有何脸面站在三军面前?”
萧长凌虽然在笑,但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唉!”
定北侯长叹一声,终于闪身让开。
“定北将军当年,也曾接受过士兵挑战。”佟子陵冷冷开口:“今日卑职向王爷提出切磋,并不算违规。”
萧长凌勾唇一笑:“当然不算。”
说着,慢慢伸手解下腰间佩剑往身后一递。
云晓峰当即上前,伸手接过,他虽面含担忧,但并不出声阻止。
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倘若今日是他,纵然不敌也绝不会退缩!
三军都让开了,露出一块很大空地。
徐子陵摆出一个出招的动作,目光死死的盯住萧长凌:“王爷,可以开始了么?”
“可以。”
萧长凌话音刚落,佟子陵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出了一掌!
那速度,明显比刚刚快一个档次!
“天那!佟郎将的掌法又精进了!”
“那是王爷!他这么拼命做什么?”
的确,佟子陵招招式式几乎都是致命的打法,毫不留余地。那双清秀的瞳孔里,闪烁着浓浓的憎恨。
萧长凌一时不查,胳膊上挨了一下子,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
“天哪!佟郎将真是不要命了……”
场上没有叫好声,却是惊呼一片。
萧长凌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对佟子陵不要命的打法,他调整了自己出招的速度,很快就反击回去。
佟子陵被一招打翻在地。
但随即他很快便像是一个子弹一样猛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再次朝萧长凌冲去!
这不是切磋!而是拼命了。
定北侯的脸色变了。
校场上其他将士们的脸色也变了。
演武场上,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拳风阵阵,稍懂武艺的人能看出,要不了几招,佟子陵就要落败了。
他到底不是萧长凌的对手。
“住手!都住手!”定北侯奔上前几步,大声呼喊道。
萧长凌收住了攻势。
佟子陵步子一顿,但随即再次挥拳冲向萧长凌,口中叫道:“你算什么狗屁王爷!你对的起我姐姐么?”
在那拳头距离鼻子尖只剩一寸之时,萧长凌猛的出手!
一下捏住了佟子陵的拳头。
身后,惊呼片片。
“佟子陵!你干什么!”定北侯奔过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佟子陵的后脑勺上:“这是在校场上!不允许公报私仇!”
佟子陵紧紧咬着牙关,目含怨恨的瞪着萧长凌。
“你姐姐之事,你可以写信亲自问她。”萧长凌慢慢松手,语气淡然:“是非公道,等你弄明白了再说。”
“但你专宠沈氏却是事实!”
佟子陵目光含恨:“若非如此,我姐姐怎么会伤心欲绝?你可知道她在家中过的什么日子?”
萧长凌沉默。
他没爱过佟玉容,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你害了我姐姐一辈子,连我这一拳也受不得么?”佟子陵见他不答话,冷哼一声,出其不意猛然挥拳砸向萧长凌的门面。
那一拳夹杂着西北呼啸的风。
萧长凌其实可以躲开。
但是他却没有动,站在那儿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下子,原本俊俏雪白的面孔上,顿时出现一团乌青。
四周瞬间响起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出气了么?”他声音沉沉的问。
“没有!”
佟子陵显然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一拳会打实,简直跟做梦一般。但萧长凌的话,让他很快清醒。
“你伤害我姐姐之事,万死难辞其咎!”
佟子陵咬咬牙,再次伸手,准备一鼓作气狠狠揍萧长凌一顿再说!管他狗屁的王爷!
但他的手被定北侯死死的抓住了。
“臭小子!你想死是不是?”
定北侯咬牙切齿:“本侯成全你!来人!拉他下去!一百军棍伺候!”
很快,便上来两名侍卫,来抓佟子陵。
“我自己走!”
佟子陵兀自拧着脖子,充满怨恨的瞪着萧长凌,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
“殿下……”
定北侯满脸尴尬,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在这时,萧长凌却轻轻的笑了。
“无妨,佟郎将不过是一心为姐罢了,倘若王妃也能有这样的兄弟,本王心中不知有多欣慰。”
说罢,冲着定北侯一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校场上一片沉默。
众将士望着萧长凌离去的背影,莫名的,都觉得这个王爷有些落寞。
“王爷脾气是真好啊,这若是换了别的人,非得把佟郎将的官职罢免了!”
“那一百军棍也是要人命的啊!”
“佟郎将不守规矩!都喊停了还打!被打活该!”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全军聚集在校场上,观看佟子陵被罚一百军棍。
“……六十五,七十,七十五……”
佟子陵咬着牙一声未吭,高高的棍子每落下去一次,围观的将士便喊一声,直至一百军棍打完。
众人再看时,佟子陵已经成了血人一般。
“快!快抬去军医处!”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佟子陵抬在担架上,直奔后头军医处。
定北侯远远站在树下,观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嘴里轻骂了一句:“臭小子!”
佟子陵这一百板子算什么?
比起萧长凌在众将士面前挨的那一下子所丢的脸,这根本不值一提。
但萧长凌竟然容忍了佟子陵,这太诡异了。
定北侯若有所思。
……
晚间,萧长凌回到驿站。
纵然他想尽办法,用了各种手段,也只是让脸上的乌青下去一点点而已。
“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沉鱼看到他的样子,大吃一惊,又忍不住想笑,忙叫红禾去拿活血化瘀的药膏。
“不用忙活,已经上过药了。”萧长凌连忙道。
沈沉鱼扶他在塌上坐下,担忧道:“可是定北侯给你使绊子?我就知道,你昨天太乐观了……”
“那倒不是!”
萧长凌摇摇头,道:“是佟子陵!这个刺头儿,本王没想到他居然参军了……”
沈沉鱼愣住了:“佟……”
“他是佟玉容的妹妹,佟玉容被休,他把账全都算在了本王头上。”
萧长凌面无表情道:“本王知道他心中有气,看在佟玉容乖乖离开的份上,本王且忍耐他这一回,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轻饶了!”
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沈沉鱼只是心疼他,她凑近了仔细端详一下萧长凌脸上所上的药膏,立刻摇头:“不行!这药膏药效不好,红禾!快去拿药!”
说着,抱怨起来:“王爷当时怎么不回来上药……”
“那是军营。”
萧长凌有些无奈:“当值就要有个当值的样子,本王才去第一天,无缘无故的回来,不是惹人笑话么?”
“好吧。”沈沉鱼闻言叹息一口气,道:“是我狭隘了。”
“没有!”
萧长凌当即反驳,笑眯眯道:“本王知道,你只是担心我。”
说话间,红禾拿了药膏过来,沈沉鱼伸手接了,仔细的将之前所上药膏擦去,用簪子挑了一些,一点一点给他涂均匀。
萧长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眼眸变深,扭头朝站在屏风前的红禾递了个眼色。
红禾会意,转身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明天早上应该就消的差不多了……”沈沉鱼正涂着药,忽然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双温热的大掌,灼热无比。
她手一抖,那银簪子便掉了下来。
“别动……”
沈沉鱼嗔怪的看了萧长凌一眼,伸手正要去捡那簪子,忽然感觉到腰间的大掌袭到了胸前,俏脸顿时一红。
“晚膳还没吃……”
“本王吃你就行了……”
“不……唔……”
最后的话语淹没在萧长凌的吻里面。
……
萧长凌第二日起床时,脸上的乌青果然淡下去了。
他又惊又喜:“娘子,还是你的药好!”
沈沉鱼一愣。
这段时间他不是一直都叫她王妃的么?怎么突然又想起喊娘子了?
萧长凌却没主意到这些,他一把揽住沈沉鱼,在她唇上深深印下一个吻,随即叹道:“本王真真想哪儿也不去,天天的在家陪你。”
生过孩子的女人,肌肤又是另一种光滑,萧长凌简直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沈沉鱼的脸颊,耳鬓厮磨,不愿放手。
沈沉鱼甚是无奈,只好一把拍开那只大手,无奈道:“好了,快去用膳吧!饭菜都凉了。”
萧长凌目光中顿时露出一抹哀怨。
吃饭时,他冷着脸对红禾交代:“以后早膳时间往后推一刻钟,你可明白?”
“啊?”
红禾吃了一惊,回头看了沈沉鱼一眼,乖巧应道:“是,王爷。”
正吃着,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奴婢出去看看!”
红禾立刻奔了出去。
一会儿后,她气喘吁吁的回来:“王爷,是林侧妃,她在院子外叫嚷着,要给王妃请安。”
请安?
沈沉鱼挑了挑眉。
“侧室的确是有给王妃请安的规矩。”萧长凌嘲讽道:“但林月荷,她算哪一门子的切妾室?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爷,怎么办?”红禾眨巴着眼睛问。
萧长凌立刻把眼一瞪:“这还用本王吩咐?直接撵出去就是!本王还要陪王妃用膳,不喜旁人打搅!”
说着,语气温和的夹起一个豆腐皮包子,递到沈沉鱼碗里:“王妃,吃饭。”
红禾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认命的出去了。
饭桌上,萧长凌对沈沉鱼道:“潼关内城里的府邸,已经着人修建,等弄好了咱们就搬过去。不会超过三个月,之前你说的,要挑个合适的人把林月荷嫁出去,是准备什么时候?”
“看王爷的意思。”
沈沉鱼抬眸,瞧他一眼道:“要快,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把人送出去,要是慢,就要等三个月以后了。”
“我的意见是,最好还是等三个月再说。”
萧长凌目光一挑:“这是为何?”
“这林月荷对你我怨恨入骨,这要是嫁个老实本分的,降不住她;有野心的,难免逼她挑拨,日后与王爷作对怎么办?这个人要本事好,还得心志坚定,可不好挑选。”
萧长凌一听,头都大了。
“费这事儿做甚?直接一刀杀了不就成了?”
“王爷!不可!”
沈沉鱼连忙阻止:“这边关所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呢!你杀了她有什么用?虽然麻烦,但若是办好了,说不定对王爷还有些益处,你不用管了,交给我便是。”
萧长凌定定看着她,末了眼睛里露出一抹心疼:“娘子,又要让你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