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笑手持长剑,神识放开至周身数丈,凡他走过之地,一寸一毫,均难逃他的法眼。举目破败,只余风雪中的建筑。
行至更深处,神识反倒不顶用了。建筑材质换上了“刺神石”,强行以神识探查,会刺痛心神。倒不如用双眼观察。
如此探访遗迹三日。
李长笑收获颇丰,雪宗的术法典籍、见解,有的被他收入囊中,日后闲暇下来,认认真真参悟,有的被他粗略扫过,在心底留个印象。
如此又过三日。
雪宗遗迹中,媚三娘痕迹渐多,李长笑循着痕迹找寻,顺途拾起残留的梦境碎片,渐渐知道。那以骚媚著称的女子,在行到这里时,也一改往日的玩闹心情。心中亦是有千百种情绪变换。
在一处深处寝宫中。
李长笑发现一幅画像。画中之人,与媚三娘生得足有七分相似。尤是那眉眼,但单看画中气质,那画中人显是温良贤淑。而非媚三娘的热辣奔放,显然不是同一人。
在画像后面,李长笑发现一本小记。他打开小记,一件远古的旧事,逐渐浮于眼前。
道宗前魁首张魁一,有一徒儿名叫穆乘风,是宿千秋的师兄。他所走的道,名为情梦道,此道当世少有人走,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方才有踏足此道可能。远古之时,曾被奉为魔道一种。纵情似魔,纵欲似魔。
穆乘风身在道宗,本不能走此一道。为何踏上此道,定然另有蹊跷。只是小记中无从记载,李长笑也不去追究,只顺势看下去。
情梦道,顾名思义,便是与“情”与“梦”有关,在心中构筑一梦中情人,对其爱之越深,道行便也越深。
刚踏足此道还好,随着道行越发精深,穆乘风的爱便愈发癫狂。最后脱离了道宗,自己游历天下,找寻心中爱人踪迹。
可那本便是虚幻之物,又如何能寻的到?于是穆乘风愈发癫狂,清醒着的癫狂,满腔情意,却无处发泄,只能记在随身小记中。
看到这里,李长笑一愣,这本情梦小记,与自己的山海闲杂小记,有些许共通之处。
或许孤寂的人,都是如此。
情梦小记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小书册,但记载之事,却是极多。那穆乘风自脱离道宗,走遍扶摇天下,又去昆仑天下,只为寻得那虚幻的情梦。
越是苦苦寻不到,他偏就爱得越深,爱得越深,道行便随之越深。他脱离道宗时,不过堪堪炼虚。百余年过去,修为一涨再涨,竟已十分高深莫测。
只出手次数屈指可数,外人不得而知。
然情梦一道,修为反而不重要。其他修士是朝闻道,夕死可以。穆乘风却是朝得爱,夕死可以。一身道行,反而被他视之如无物。
随修为高深,久久爱而不得,穆乘风逐渐癫狂,并非神智全失的癫狂,而是平静中压抑着浓浓情意的癫狂。一日,竟有鲛人族前来寻他。原来在那无尽海域中,鲛人一族有一种神物,名为“妙梦灵芝”。
可使得美梦成真,可使得穆乘风其所爱。穆乘风此刻已爱至癫狂,甚至连鲛人族是否包藏祸心,也不去考虑。
小记中,他独白道:“我自知已堕入魔障,但不想回头,也绝不回头,梦娘…我定会寻到你的。”
李长笑看到这里,心中喃喃道:“情梦道被称为邪道、魔道,实无半点冤枉。此道修行至深,‘情’比道重。虽是至情至性,但所行所为难免癫狂,行事无可以逻辑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