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麻烦

猜对了。果然面前的小女孩脸上浮出些许绯色来，嘴上话语支支吾吾：“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我偷偷溜出来，为的就是考验你们呢。若是我阿兄和父亲问起来，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你要是再说奇怪的话，可别怪我不选你啊。”

说罢便跑着回去了，武将的女儿大约不怎么穿寻常的襦裙，走了两步差点绊倒，又被宋隐拎起来，慌忙道了声谢，跑到到林府里面去了。

宋隐心情颇好的拍了拍小手站稳，目送她进了林府的门，周围几个年纪不过垂髫的小姑娘却围了上来。一个女孩子穿着华丽，繁复饰品缀在单薄的小身板上略显滑稽，她冲着宋隐挑了挑下巴，应当是听到了方才宋隐和林怀祺的交谈。“考验未开始，你倒是先勾搭上了林小姐？我父亲是皇宫卫尉，与林大将军都为武将，和林家早有交情。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为好。”

宋隐失笑。皇宫卫尉确实算是武将，只是跟林秩远的镇国将军却是相去甚远。虽非天壤之别，但若硬要作比，大约是从鹌鹑到大鹅的距离吧。宋隐想到这里，分了神笑自己，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吗，动不动就想起吃的来。

皇宫卫尉的话，大概就是刚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没有资格去国子学的品级。这孩子说不太聪明，却又能听出方才那是林家女儿，说聪明，却又不知怎的想不开，在一个考验品学的考试上穿得这样出挑。

那孩子对着宋隐放了厥词便独自进林府去了，丝毫未记得应当是管家来叫她们才能进去的规矩。不过既然说早有交情，大概是也不用顾及这些闲礼？宋隐不想多管闲事，便随她去了。

后面又走过来一个女孩，穿了略旧的鹅黄色的裙子，那裙子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太合身，也衬得皮肤愈发黑了，不过看上去她不怎么在意。

宋隐有点后悔刚才和林怀祺搭话，怎么这会儿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麻烦。她刚想默默退到一边，那人却径直走到她面前，直言正色道：“我叫赵娣儿，也是来竞聘伴读的。”

宋隐听到“娣”字，又看到她的装束，身后也没有跟着什么仆从，心下了然。有瞒着父母来的可能。她面上虽不显露，却也一时间明白了刚才自己从马车上的那阵莫可名状的失落感从何而来。

在这个父权主导的封建社会，女孩是没有机会读书的，即便有足够的能力，也会因为没有出头的门路而在历史长河里湮没，化为史书里的“附庸品”。但她此刻并不觉得怜悯，甚至有些庆幸，而且她坚定的认为，面前这个名唤“娣儿”的姑娘亦不需要无谓的怜悯。只要有面前这样的姑娘存在，那就会有站出来的那一天。此刻她暗自将那个目标描摹得更鲜明，要给大盈的女性撕开一道向上爬的口子。

于是她敛容，郑重道：“我名宋明熙，还请指教。”

林府的管家钱易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几个垂髫小童郑重其事的握着手，互相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这场景在大人看来或许有些好笑，但钱易确实有些欣慰，看来这些孩子都能算作好苗子。他轻拍一声手，请她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