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那是一切的开始

建庆十九年，春夜。

钟粹宫里坐了四位妃子和一位皇子。

一个时辰之前这里笙歌月舞，现下少了一个人，独剩下死一样的沉寂。

今夜本应酩酊大醉一场，以共赴一场宴酣之乐。

然而一场大火，就如同昂贵的名酒似满壶椒浆散落一地，又或者是满载着期望翻窥春山，却看到满目灰冷破败。

楚灵静静坐在殿里，这里只匆匆点了微弱的烛光，好像人人都害怕，若是亮堂一些了，就会把“元美人殁了”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弄得体无完肤。几个妃子刚刚饮下醒酒汤，准备着洗漱入睡，骤闻秀安宫起火的消息。徐婕妤与纯贵嫔着了衣裳就想过去，却被德妃淑妃两个人拦住。

“眼下皇帝已经去了，切莫冲动。”

她们这才勉强梳妆好赶过去，帝后二人已经站在了偏殿的院中。

几句话的功夫，杨皇后便要收养了楚灵。

李德妃想到这里，不免头疼。那样鲜活漂亮的生命，转瞬之间就葬在了火海。

“小灵。”她刚刚吐出两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染上了哽咽。

所以她顿了一瞬，握在红木桌角上的手紧了紧，压出绯色蕴在指尖上。她复又开口，“你今夜可有觉得不对？又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楚灵摇了摇头，只道一声“未曾”。

“我来的太晚了。”他补上一句。孙淑妃走过去，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蹲下身子，看着他，只看到恒常月光一样的平静。他回来时衣裳也没有理齐，宽大的袖袍衬得那截皓白的手腕越发脆弱。

不知道这孩子今后有没有保全自身的能力。

亲人的死当下是流不出泪的，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她们更加揪心。

“小灵，你今夜累了，去睡吧。”徐婕妤的声音难得和缓，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楚灵或许根本睡不着。“若竹，房间可收拾好了？”也是灌满了疲惫的声音。若竹正站在她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稍作宽慰，轻声道一声，“都备好了。”

孙淑妃从善如流地揽着楚灵朝内殿走。

几个人目送他俩走了，淡淡将视线挪回来。

又是满地寂静。

“为何拦着我制止她收养小灵？”纯贵嫔仍然惦记着这件事，撇开脸不看李德妃与徐婕妤，更是连杨皇后的名字都不想提起，只用“她”字来代替。

“皇后并非心狠手辣之人。现在我们只是怀疑这件事是太子做的，倘若罪魁凶手真的是她的儿子，杨云英出于补偿的心情，楚灵反而能得到最好的保护。你能明白吗？”

纯贵嫔已经转过头来，不可思议般的看着李德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