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凌晨，天色尚早，汀兰轩里一片寂静。

今日扫洒的小厮不知怎么回事，是春困还是怎么的，一直懈怠得很，只有那个楚灵从东宫带回来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很勤快。

汀兰轩毕竟是供人风花雪月之处，夜里的时候最忙，白天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

柳娘打了个哈欠，刚想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眼角余光瞥见了楼梯上的一点污迹，搭到一半的手又缩回去，跟着收回去的还有那半个哈欠。

“回去睡觉去就行了。”柳娘不得不看着楼下的台阶一级一级迈下去，路过那个小厮的时候也没偏头看他，扔下这几个字就往门口去了。

那个小厮就是当时被楚灵带出宫来的进思，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也即是在那之后别人才知道他的真名，叫做“储齐”的，但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又或者是这个时候家境贫贱的人根本就没有姓氏。“储齐”这个名字也让人联想到粮仓什么的，总之是百姓家里一些朴素的愿望。

汀兰轩的活计不必宫里的轻松，但是最起码没有掉脑袋、连累家人的危险，所以储齐做起事来总是甚至要比从前要认真得多。

目前为止储齐和在汀兰轩做活的小厮一样，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柳娘就是汀兰轩的老板。

的确，柳娘总是在进来一些看上去身份尊贵的主顾的时候及时出现，她也大部分时候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所以这么早骤然看见这家的主人，储齐甚至显得比刚才从前在东宫伺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的时候还要拘谨一点。

“好、好”他一边点头一边退走了，那姿态还和当年做太监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柳娘一回头的功夫看见他这个模样，连忙指了指他的背，“给我挺直了。”

那储齐又是一愣，“什么？”

“背不用弯得这么低。你现在是在汀兰轩做活的，正儿八经的契子，用不着这样。”柳娘还没怎么睡醒，两手交叉着抱在胸前，懒懒道。

“我知道了。”储齐这才略微直了直腰，本来低着的不敢看她眼睛稍微抬了一抬。

柳娘有点无奈，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摆了摆手，觉得这样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就不难为他了。

“你可要记住一点，别让别人看出来你做过太监。”柳娘声音放小了一点，但力道不减。

储齐如大梦初醒一般瞪大了眼睛，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柳娘随便点了点头，回过身去朝门口走，没再管他。

提点了这一句，这人既然能当太子的近侍，那肯定也不是特别蠢笨的。也是个可怜人，到时候还得给太子那一道人做过的事出来作个证呢，何况他的命也是命。

汀兰轩的大堂中再没有什么人。现在天色还很早，太阳还没有出来，东边的天也是昏昏沉沉的，只比夜幕亮堂那么一点而已。

远处来了个骑马的人影，还没看清人，马蹄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柳娘应付公事似的挥了一下帕子，等到那个人下了马，才吐出几个字来：“回来了。”